“可据我所知，豫王一家此刻不在王府之内，为何要将戏班众人带至府里？”</P>
白衣校尉拱手一礼道：</P>
“这在下就不得而知，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只是因之前……我曾路过寿喜班所在庄子，因此这差事才派到我头上。”</P>
嘉菲闻言沉默不语，恰在此时又收到程羽传音过来：</P>
‘既然如此，干脆和戏班一起混入王府，有我结界在，料也无妨，正好你我还可顺便夜探一下王府。’</P>
猫妖轻轻点头，答应随戏班同去。</P>
那白衣校尉闻言，看似面无表情，但实则暗地里也是轻出口气。</P>
旁边的戏班班主更是如释重负一般，“噌！”的一跃而起，冲着嘉菲深深一揖，而后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请嘉菲上到第一辆马车，自己却不敢跟着上，而是颠儿颠儿跑向后面第二辆。</P>
第二辆车把式旁，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见班主跑到自己车前，不屑的轻哼一声：</P>
“哼！快些走罢，误了差事，咱谁也担待不起呐！”</P>
那人连声催促，声音又尖又细，想必是王府里的管事太监。</P>
“驾！”</P>
每辆车的车把式衣着也都是官府模样，此时已近王府，不敢再挥鞭大声吆喝，只用拉拽着缰绳。</P>
白衣校尉坐回第一辆车把式旁，却无人发觉有一只小麻雀早已立在车顶，随着摇摆车身稳稳前行。</P>
车队由金吾卫护持着，自然无惧宵禁，此时路上已经净街，头车行至北街街口转一道弯后，停在王府偏门。</P>
王府对面是一排民房，其中有几间门面房，但也都上了板子，只在板子缝隙之间透出些许昏黄灯光，其间还有几只眼睛贴在门板后面，向外观瞧。</P>
程羽细细听去，从王府偏门的门房之内，有一阵划拳行令声隐隐传出，便知定是看门的小厮在门房内偷闲喝酒。</P>
“哎！我说，里面的人都死了不成？听不到外面来人？”</P>
车队刚刚停稳，第二辆车上的太监便扯着嗓子尖声冲门内高叫。</P>
门里几个小厮听听到外面喊声尖涩刺耳，顿时撇下酒案，慌忙涌出门外，待看清二车上坐着太监，便一个个冲上对其点头哈腰嘘寒问暖。</P>
其中有两个看穿着似是领头的，拨开众小厮上前，一左一右将太监从车上搀下尤不撒开，恨不得将其架起走路。</P>
“哼！小崽子们，定是又在屋里耍滑吃酒，瞧咱家明个儿定要禀明前府的主事，赏你们顿板子吃吃才好！”</P>
太监一边翘着兰花指发牢骚数落，一边将簇拥自己的小厮们赶开，转身一瞬间便换成一副笑脸，冲着旁边的白衣校尉作揖言道：</P>
“有劳校尉陪着咱家走这趟差事，到了王府也算是交差了。”</P>
白衣校尉不咸不淡地说声好说，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递给太监，转身又冲嘉菲抱拳一礼，告辞之后便带着一队金甲武士向皇宫方向而去。</P>
太监瞧着金吾校尉称嘉菲为师兄，当下也不由得多看了其两眼。</P>
众小厮们不知情由，瞧着金吾卫们走远，便又将太监簇拥起来，争相将其搀回府内。</P>
“郑公公有劳哩，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才回宫，我听说武庙那边出了事，外面御街上都净了街哩，您老可曾去顺道瞧瞧热闹？”</P>
其中一个小厮挤到人群前面，对着太监笑嘻嘻问道。</P>
“啊呸！”</P>
太监闻言，一口啐在对方脸上，同时伸手甩开架着自己的胳膊，又朝其腚上踹一脚骂道：</P>
“我瞧你娘的个腚哩！睁开你那狗眼瞧瞧身后这么多大车跟着，爷爷我连晚饭都未用，哪有那闲工夫去瞧热闹……呼！”</P>
太监气的连打带骂呼呼直喘气，连白净的脸上都红温起来。</P>
旁边一个管事的急忙赶上来搀住，一边轻抚着太监胸口为其顺气，一边笑道：</P>
“那厮确是瞎眼不晓事，您老人家莫与他那小猪狗一般见识，这趟出去您老真是劳苦功高，快来吃杯凉酒压压心火。”</P>
郑太监闻言连连撇嘴，嘴上依然骂着那个小厮，但脸皮终是松了下来，最终翘着兰花指连连摆手道：</P>
“待不住！待不住！咱家还得去后宫向云儿姑娘交代差事去哩。</P>
诶！那个谁，帮着把这戏班子的都找地方给安置起来，我先去里头回话。”</P>
太监说完就要走，被另一个管事拽住袖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P>
“公公，府里戏班不是跟着王爷他们出城了嘛，怎么又给拉回来了？”</P>
郑太监闻言脸上颇为鄙涩，指向身后车队言道：</P>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咱们府里的戏班吗？”</P>
管事的闻言把灯笼举高些细瞧一瞧，见大多数都是些乡下打扮的，果然不是自家府里的班子，</P>
便拉过郑太监低声道：</P>
“咱们府里不是自己养着戏班呢嘛，怎么还劳烦您老人家大老远赶着车从城外拉戏班进来？”</P>
郑太监闻听对方打探底细，冷笑一声却不说话，只盯着对方双手瞧了几眼，那管事的当即明了，但却是一副苦脸央求道：</P>
“前阵子连输了好几手，拉了一屁股饥荒，此时手头甚紧，赶明儿！赶明儿手上宽裕了定孝敬公公，诶！小六，快取些甜果子给公公包上。”</P>
郑太监闻言脸皮一皱，酸声酸气道：</P>
“别介别介！你们那发了霉的果子咱家可消受不起。”</P>
说完又瞥管事的一眼后，佯做叹气低声道：</P>
“嗨！乡下的一个草台班子，能有什么来路？这不是前两日唱了出劳什子的什么什么风波，还唱出了点名堂，里头点了名的非要找来开堂会，你们可得盯紧喽，说不定王爷过两日便回府开堂会，我这就先去回差事。</P>
诶诶！你们几个，将这寿喜班的戏子们都安置到前府戏台东边小院里，多派几个人给我看住了，要是让这些个乡下人乱走乱撞，脏了前府园子，小心你们的项上狗头。”</P>
管事闻言连连点头称是，郑太监扭头向嘉菲多看一眼，也不再言语，撩起袍袖向府里匆匆而去，余下小厮便吆喝着寿喜班众人下车卸家伙事。</P>
一阵忙乱之后，寿喜班十几号人被圈在一个围合的小院里。</P>
其中最小的二娃子哭闹着饿了，连带着其他娃子也都一发喊起来，嘉菲便蹲下抱住二娃子，从锦囊内掏出些吃食饼子，转眼间便被众娃子们围住。</P>
门房管事的随后带着几个小厮进得院来，但并未瞧见娃子堆儿里的嘉菲，只看着院里十几号老老少少衣着不整，地上摆的各种锣鼓家伙破旧不堪，便眼中满是嫌弃，亦懒得询问他们是否有用过晚食，只一再呵斥着院内严禁烟火灯烛，又让小厮在墙角丢下一个破旧恭桶，和一木桶清水，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去。</P>
“哐当！”</P>
院门上锁，院外脚步声渐远，只留两个小厮守住门外，坐在地上低声闲聊着方才文武两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