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
邪苴隆与阿梅妮划着小木船,沿着心中牢记的河道,小心谨慎地前进。
在这荒无人迹的野山野水之间,表面看来,一切宁静,但是,邪苴隆明白,每前进一步,都暗藏杀机,稍不留意,就可能误入歧途,甚至葬身鱼腹。
一夜前进,渐行渐远。
曝光初露,风起云涌。
银桨拨清波,金橹定方向。邪苴隆注视着水面,按照心中的路线图,向左,或者向右,向前,或者向后,在纵横交错的河道间丝毫不乱地行进。
当小木船途经急流险滩或者巨大的漩涡,两人奋力划桨,小木船劈波斩浪,步步惊心动魂。有时,小木船被巨大的风浪掀翻,两人在水中合力,好不容易让小木船复位。
三天三夜,两人奋力划桨。
六天六夜,两人奋力划桨。
第九天,半夜三更,夜色朦胧,邪苴隆与阿梅妮疲惫不堪,两眼稍微一闭,一声巨响,小木船撞到暗礁之上,顿时破碎。
两人跌落河中,随波逐流,被卷入一个漩涡。任凭两人如何挣扎,就是游不出那个吸力巨大的漩涡。
凭借微弱的星光,邪苴隆判定,彼岸就是对面不远处。然而,最后的这个巨大漩涡,可能就是他俩的葬身之处。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邪苴隆反倒平静下来。他在苦苦思索,寻找冲出这个巨大漩涡的方法。他发觉,绝对不能徒劳地与漩涡作对,那样只能力竭而死。所以,他让阿梅妮浮在水面,稍事休息。而他,时而浮在水面,随着水波作圆周运动,时而闭气下沉,探察水下波动的情况。几次沉浮之后,他发觉,在深水之下的河底,水波的圆周运动力量比水面弱得多。
于是,邪苴隆与阿梅妮在水面吸足气,然后飞快地泅入河底,向着彼岸的方向,一阵猛游。当他俩冒出水面,已经成功摆脱那个死亡漩涡的威胁,在相对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往彼岸游去。
九天九夜,邪苴隆与阿梅妮终于渡过九条黑江河。上岸之后,晨光灿烂。两人在青草地上躺着,让倾泻而下的阳光,晒干衣服。
稍事休息,继续前进。
横亘在前面的,是九道白山崖。
这九道山崖虽然高耸入云,但是藤蔓与灌木丛生,无非耗费体力,两人毫无悬念成功攀登。
后面九道黑山崖,则悬崖峭壁笔立千仞,极其威严地挡住去路。
阿梅妮指着那光滑的崖壁,说,苴隆,比起前次我们攀登的莲花厂山崖,这个可更加难登上去呢。
邪苴隆说,不要紧,我们这次有备而来。东西在这里,你看。
说着,邪苴隆从捆在腰间的布囊内掏出金绳银绳。
阿梅妮说,有这些绳子,我们可以编制成索梯,比前次在莲花厂用藤子编成的绳索好用。
邪苴隆说,不错,这种索梯,有踏足之处,两手抓着,往上攀登,方便得多。
邪苴隆把两条长长的金绳相距一尺并排在地上,然后把长长的银绳砍成许多一尺来长的短绳,用这些短绳在长长的金绳上每相距三尺横向结一根,很快就制出索梯。
邪苴隆走到第一道黑山崖之下,手里拿着索梯两条金绳相交打结的一端,仰望光溜溜的悬崖绝壁,寻找可以挂索梯的地方。无论是岩石如牛角的突起,还是一根手腕般粗裸露的树根,只要可以挂住索梯,就可以快速地攀登上去。然后,再寻找更高处可以挂住索梯的地方。这种寻找不能只考虑第一次攀登,要全盘考虑整个山崖的攀登,从哪里起步,经过哪些地方,再到哪些地方,最后登上山崖顶部,整个过程,都要有足够的可以挂住索梯的地方。否则,假若登到半崖,找不到挂住索梯的地方,那就上不去,也下不来,会非常危险。
邪苴隆沉声说,梅妮,世界上的路千万条,有时,我们不得不走这种竖立的索梯之路,能走上去,就是一个新天地,走不上去,就一辈子忍受屈辱与痛苦。
阿梅妮说,再难的路,只要与心心相印的人一起走,就能走通啊。
邪苴隆说,梅妮,我们开始吧。
说着,邪苴隆屏息提气,右臂一挥,只听唰的一声,那索梯上端早已稳稳地套住悬崖绝壁上一块牛角般突起的石头。
邪苴隆两手抓住金绳,抬脚踩上银绳,迅速往上攀登,很快抵达第一个目的地。然后,收起索梯,向上一甩,套住更高处的石头,再向上攀登。这次,他踩住牢靠的地方,甩下索梯,让阿梅妮如法炮制攀登上来。
在悬崖绝壁上,手抓金绳,足踩银绳,必须全神贯注,丝毫不敢走神,否则,真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也。
邪苴隆说,手抓稳。
阿梅妮说,足踩牢。
邪苴隆说,足踩牢。
阿梅妮说,手抓稳。
邪苴隆说,别看天。
阿梅妮说,不害怕。
邪苴隆说,别看地。
阿梅妮说,不心慌。
两人配合默契,连续攀登九天九夜,终于成功穿越九道黑山崖。
然后,邪苴隆与阿梅妮来到布吉突老人所说真正的第一道关隘古楚叟热。
古楚叟热,地势凶险,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
古楚叟热,毛虫地,毒蛇山,鬼门关。
邪苴隆与阿梅妮遥望满山食人毛虫与食人毒蛇,一时竟然眉头紧锁无计可施。毕竟,两少男少女,力量太有限。
正在这时候,羊肠小道上,路过一个丝绸贩子。丝绸贩子哼唱着悠扬的山歌,赶着两匹驮着丝绸的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邪苴隆如见救星,赶紧迎过去,行礼之后说,贩绸的舅舅,请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贩丝绸。
丝绸贩子望望天,望望地,摇摇脑袋,说,我不是你舅舅,你不是我外甥,我实在有心无力,帮不了你这个忙。不过,后面贩铜的,才是你舅舅,你等着他来,求他帮你吧。
丝绸贩子走过去后,不一会儿,一个青铜贩子赶着两匹驮着青铜的马,也唱着悠扬的山歌,走过来了。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贩铜的舅舅,求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把铜贩。
青铜贩子望望天,望望地,摇摇脑袋,说,我不是你舅舅,你不是我外甥,我实在有心无力,帮不了你这个忙。不过,后面来的人,才是你舅舅。你的大舅舅,放着一群鹰,你的二舅舅,赶一群牛羊,你的三舅舅,九担干蒿枝,八担熏蜂草,做一担挑着,你去求他们。
青铜贩子走过去后,不一会儿,羊肠小道上,走来一个黑披毡汉子。这个汉子一边走,一边撮着嘴唇,不时发出鹰叫般的尖啸,他的身前身后,青鹰九十九,赤鹰六十六,花鹰三十三,像鸭样走着。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放鹰的大舅,求你帮助我,过古楚叟热,脱离险境后,做你三年奴,替你把鹰放。
黑披毡汉子哈哈大笑,说,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外甥,既然你我是亲骨肉,舅舅帮外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哪要你报答。再说,吃木的吃木,吃铜的吃铜,你放不了鹰。
说着,黑披毡汉子像鹰样叫九声,向群鹰发出指令。一时之间,青鹰九十九赤鹰六十六花鹰三十三,全部腾空而起,向毒蛇山扑去,只见那些鹰尖厉地鸣叫着,扑扇着翅膀,又叼又啄,满山的毒蛇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四散逃命,不到一顿饭功夫,就把所有毒蛇,赶出古楚叟热。
邪苴隆与阿梅妮看得呆了。邪苴隆感叹着说,造化之巧妙,一物克一物。阿梅妮说,放鹰的大舅,真是大恩人。
黑披毡汉子哈哈大笑,一边收鹰,一边赶路,回头对邪苴隆说,满山的毒蛇,眼下,已被我赶开,可是,遍地的毛虫,挡道的毒蜂,还有猛虎和恶熊,这些吃人的野物,我无法征服它们。你还得请你的二舅,求你的三舅,他们会帮你。
中午时分,山歌飘处,羊肠小道上,走来两个人。一个是白披毡汉子,赶着一群牛羊,另一个是披蓑衣汉子,九担干蒿枝,八担熏蜂草,做一担挑着,两人一唱一和,悠闲万分地走过来。
邪苴隆忙上前行礼说,放牧的二舅,挑担的三舅,请给我帮助,过古楚叟热,越笃遮珐额,穿阻别热舍,到任洪鲁去,度过难关后,给二舅当奴,当三年的奴,放三年的牧,给三舅当奴,当三年的奴,收三年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