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迷迷糊糊中感到身下的颠簸,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绿色的森林,正急速从他眼前掠过,随后他发现,不是森林在动,而是他自己在动。
他的身下是一条竹排,他就侧卧在竹排上,随着竹排向前进。
他想起身,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行动起来十分费力。
正当他努力想翻个身时,突然感觉脸上湿润润的,似乎什么东西在舔自己,他斜着眼望过去,发现是一只白色的小狗,正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脸颊。
看到乐天望向它,小白狗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等下,这狗似乎在哪里见过,乐天想起了在山间小路行走的时候,似乎也有这样一只狗,被两只癞狗在追。
乐天奋力撑起上半身向前望去,发现拖着竹排奔跑的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那两只癞狗,一瘦一胖,乐天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难道这也是我曾经的记忆之一?”乐天现在都有些佩服原来的自己了,他的生活实在太丰富了些。
既要作为恐怖片主角前往山间的孤立小屋,又要和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谈谈情说说爱,还要被两只癞狗拖着跑上演一出荒野求生记?
乐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应该是在某大山深处,植被没有原始丛林那么茂密,但也不少,树木普遍都有三四十米高,密密麻麻,丧心病狂的遮蔽了天空,让树木上端的阳光漏不下来,使人感觉极端的潮湿与阴冷。
总觉得这座森林缺乏了一般森林所有的生气,没有鸟儿的鸣叫声,没有虫蚁在地下掘土的沙沙声,让人感觉到寂静、沉闷、黑暗,反正是一切所能想到的负面词,让人觉得极端的不舒服。
是自己的错觉吗?乐天摇了摇头,反正这是记忆中的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两只癞狗拖着竹排奔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点慢,小白狗在竹排上围绕着乐天打转,时不时还上去舔乐天的脸颊两口。
除了这三只动物,乐天再没有看见其余一个人,一个生物。
很快乐天就感到无聊了起来,周围是一成不变的景色,树木树木,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感到无聊的乐天开始尝试恢复行动力,但这没用,每当他动作幅度过大,就会有一股钻心的疼痛,甚至让他连滚出竹排外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癞狗慢慢停了下来,乐天以为应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结果前面还是森林,浩无边际。
两只癞狗回过身,把绕着乐天打转的小白狗叼到一边,小白狗刚被放下,就左冲又撞的想突出去,但两只癞狗一前一后围着它,根本不给它机会,每当小白狗接近,就一爪子把它挥了出去。
小白狗被癞狗接近,它没有办法,只能呜呜的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乐天。
当小白狗没有体力的时候,一只癞狗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趴到它背上,然后腰部开始快速的耸动了起来,他们竟然在乐天眼前……交配了。
乐天这时才知道,原来小白狗竟然是母的。
哪怕正在被身后的公狗占有,小白狗也没有放弃抗争,她用两只前爪疯狂的刨挖着面前的地面,枯枝落叶都被她刨得飞了起来,乐天从来没见过那么人性化的眼神,愤怒、绝望、疯狂,似乎人性的万种负面情绪都集中到了她的眼中。
可惜另一条癞狗寸步不离的守在小白狗的前方,阻止了她的前冲,那条癞狗甚至还不时用头去触碰小白狗的身体,嗅嗅、舔舔。
当小白狗身后的那条癞狗退出来之后,他接替了他的位置,然后那条发泄完毕的癞狗就守在小白狗的面前。
狗界的……轮*奸吗?乐天觉得自己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了。
当另一条癞狗也发泄完毕后,小白狗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似乎生无可恋,眼睛中很人性化的渗出两滴泪水。
两条癞狗都发泄完毕后,互相对视一眼,双双向乐天靠了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乐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只癞狗在靠得乐天足够近之后,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扑了上来。
一张犬牙交错的嘴如同铁幕一般牢牢合上,锋利的牙齿撕裂皮肤,从乐天身上撕咬下一块皮肉。
“啊啊啊!!”乐天痛苦的大叫,在深山老林中,没有别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叫,但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减弱他的痛苦。
问:被硬生生咬下一块肉,痛吗?
答:痛,但只是一瞬间。
但如果连续不断被撕咬下皮肉呢?乐天如今就处于这个状态,两只癞狗围着他,开了一场饕餮盛宴,大腿、小臂、小腿、腹部,凡是能咬下肉的地方他们都试过,鲜血一开始如喷泉般涌出,但后来血压下降,变成了缓缓流淌,乐天也如同一个血人一般,一开始他还痛苦的大叫,但后来嗓子嘶哑,他也懒得叫了,只是沉默的看两只癞狗施为。
当两只癞狗进食完毕之后,乐天已经奄奄一息,小白狗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充满怜悯的看着乐天,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然后又舔了舔他的伤口。
按理说,乐天这样严重的伤口应该早就死了,但他竟然硬撑着没死,直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乐天发现他那些被癞狗造成的伤口竟然全都好了,只是保留着一开始就有的伤口,他的身体还依然不能行动。
这不是件好事,因为它代表了乐天地狱生活的开始。
两只癞狗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拖着竹排跑,对小白狗施暴,施暴完了对乐天进食,森林还是那样的缈无边际。
渐渐地,乐天发现,他身上的伤并不是被某种未知的存在治好了,而是他每天早上的状态都会进行“重置”。
昨天路过的树木今天会再次路过,昨天经过的地形今天会再次经过,哪怕树木的形状大同小异,但乐天还是硬生生记下来了,然后确认了这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所以他再也不对跑出森林抱以希望。
他开始寻找其他方法来摆脱目前的困境,他尝试过半夜不睡,但只要一到凌晨,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就会强迫他昏睡,当他睁开眼睛后,就又到了那个“一切开始的早上”。
他尝试从竹排上滚落下来,然后费力的指挥他的身体逃跑,他不能站起身来,所以只能像虫子一样缓缓向前蠕动,但那两只癞狗总会找到他,然后把他重新拖回竹排上。
他尝试反抗癞狗,他的身体不方便,但没关系,他还有智慧,他用半天时间制作陷阱,一开始总不能那个成功,但当他掌握了癞狗的行为习惯和行为方式,他的陷阱就逐渐奏效了,甚至有一次他的确杀死了一只癞狗,但这并不能让他摆脱现在的困境,只要有一只癞狗死亡,时间就会立刻回到原点——那个一切开始的早上。
到最后,他甚至开始了疯狂的自残,但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保护他不死,哪怕他把自己的心脏都挖出来了,他也没有死亡。
到了第四十六天——他一直有在默默计时,乐天几乎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没有一个是奏效的。
“我不会永远这么下去吧?”乐天心中充满绝望的想,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照这样看这个轮回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宇宙的毁灭。
还说什么拯救世界,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了。
第四十七天,乐天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绝望到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生活,甚至乐天认为他精神崩溃可能还会好受一点,能坚持到现在他自己也很意外。
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脸颊,乐天转过头,看到的是小**那张讨好的脸,她亲切的对乐天摇了摇尾巴。
突然,乐天想到了什么,眼中异光一闪,勉强用两只手臂支撑起上身,上下打量小**。
这段时间,他试过杀死癞狗,杀死自己,但从来没有试过……
“对不起。”乐天低声的说了一句,因为同属于被癞狗迫害的那一层,所以乐天对小**很有感情,到现在已经把她视为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存在了,从来没有试过伤害她。
但现在他有个想法,却不得不验证。
乐天勉力地伸出双手放在小**脖子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乐天气喘吁吁。
小**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还以为乐天在和她玩什么游戏,伸出舌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尾巴剧烈的摇晃。
乐天双手交错握住她的下巴与颈骨,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小**的脑袋与身体形成一个怪异的角度,软软的躺在地上,四肢抽搐,渐渐不动了。
乐天呼出一口气,然后他看见森林深处涌出一股灰色的雾气,渐渐把他笼罩,当雾气散去后,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个山间的小木屋前,午夜延绵,雨落狂流。
杀死小**就能结束轮回,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乐天想不通,只能放弃思考,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变成十二三岁的模样,身上衣服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身上,他还记得当初衣服的式样,曾经被脱下的衣服又穿在了他的身上,似乎他又回到了敲响小木屋门前的那一刻。
乐天往四周望了望,一片黑暗,只有眼前的小木屋在透出着橘黄色的光芒,
乐天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走上台阶,敲了敲小木屋的门。
门开了,那个曾经杀死过乐天的少女的脸从门背后露出来,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她看着乐天,没有说话。
乐天也沉默的看着她,没打算开口。
正当少女要返身关门时,乐天才用一只手抵住大门:“能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吗?”
少女和上次一样没有回答,只是脚下向后退了两步,给乐天留出一个足以一人通过的缝隙。
重新进入木屋,乐天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提出要去卧室更换衣服,而是在大厅的桌椅上坐了下来,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冷眼旁观周围的一切。
那个瘦高个男人还在磨刀,肥胖男依旧在餐桌上胡吃海塞,少女在进来后又坐在沙发上折星星。
很诡异,这是乐天的第一感觉。
“必须得找个人谈谈。”
少女看起来板着面孔看来也问不出什么,而且有被她杀过的经历,乐天也不愿接近,瘦高男磨着刀感觉不太好招惹,那么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乐天站起身,向那个在餐桌上胡吃海塞的胖子靠近。
由于胖子正在大口吃喝,乐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引出话题,于是他拿了餐桌上的一块肉端详了起来。
谁成想胖子反应激动,一把就把乐天手上的肉夺过去了,嘴里含混不清的喊着:“我的!都是我的!”
但那么一点时间,也足够乐天把手上肉的真面目看清了。
由于屋内光线昏暗,餐桌又在房间的角落里,所以乐天一直不知道胖子吃的是什么肉。
直到刚才,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只人手!
这只人手看上去只略微被白水煮了一下,又泡又胀,颜色泛白,让人一看就觉得恶心至极,真不知道胖子怎么会有食欲吃下去。
“既然那个是人手,那么……”乐天面色古怪的望向餐桌上的食物,借着昏暗的灯光,很容易就辨认出人体的其余部分:脚、大腿、小臂、大臂。
哪怕是久经阵仗的乐天,此时内心也有点恶寒,这胖子竟然是活生生要把一个人吃掉。
此时乐天已经没有与胖子交谈的想法了,或许去找那个磨刀的瘦高男人更好一点,但当乐天转身的那一刻,胖子突然从餐桌底下摸出一柄大斧,“唰!”的一声向乐天砍下。
在进入这个屋子后,乐天心中的警备程度已经提高到最高级别,当他听到背后有异常响动的时候,身子就朝一边扑了过去,所以胖子的斧头紧贴着乐天的身体砍在木屋的地面上。
“呼。”乐天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发现几乎整个斧面都陷进了地里,要是砍在他身上,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个结果。
从地上爬起身,乐天迅速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一边,胖子正在奋力拔出陷在地里的斧头,另一边,瘦高男和少女都放弃了手里的活计,神色冰冷的向乐天走来,瘦高男手里握着那把他一直在磨的刀,少女手里握着曾经杀死过乐天的匕首。
生死危机!
正当乐天要绝望时,少女突然一匕首向在她前面的瘦高男扎去。
瘦高男猝不及防,被一匕首扎了个正着,虽然他也很快挥刀砍下少女的半个脖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瘦高男背心被扎浑身流血瘫软在地上,少女半个脖子被劈开,血流如注,显然也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起内讧了?”乐天都有些傻眼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内讧对乐天是好事,起码他现在只要对付胖子一个人就行了。
乘着胖子拔斧的间隙,乐天跑过去把少女手中的匕首拿了过来。
现在他手上有武器,哪怕只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孩的身体,对胖子也可以拼一拼了。
经过那么多次与玩家的战斗,乐天的战斗经验可不是吹吹的,虽然胖子每一斧都势大力沉,但相对的,他的动作也比较缓慢。
乐天只要找准胖子挥斧的空隙,贴近他的身体用匕首给他身上添几道小伤,再一击远遁即可。
几分钟后,胖子已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上有几十上百道用匕首划出的伤口,满目狰狞,简直可以比拟古代的凌迟酷刑。
当胖子倒下后,深灰色的雾气再一次从周围袭来,当雾气褪去,乐天发现他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应该是在一家医院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乐天被束缚在病床上,身上被缠满了绷带,只有口鼻没事,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坐在床头,看向乐天:“你好,我们可以聊聊吗?”
“嗯。”乐天摸不清现在的情况,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警察从旁边拿了一个迷你录音机,按下开关,嘴中发出平稳且清晰的声音:“2021年5月8日,受害者编号0043,陈天。第十三次录取受害者证词,档案录制人,黄柄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