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第三次,虽然前一次的经历让我害怕,但那终究是我的妹妹,而且正是前一次不同寻常的感觉和经历,才让我确定了那个木雕有古怪,想要尽快把它扔离我妹妹的身边。”
“第三次我是晚上进去的,趁着我妹妹睡觉的时候,我手里攥着我父母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妹妹房间的门,她给门上了两层保险,显然很不想让人进去。”
“房间里很黑,为了不让妹妹警觉醒来,我不敢开一丝灯,只能凭借记忆搜寻房间里的东西。”
“搜完了书柜,在搜书桌抽屉的时候,我突然摸到一条滑溜溜、黏腻腻的东西,因为书桌就在床的旁边,所以我很自然地就向床上,那条滑腻东西延伸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看到了一只外表扭曲的怪物,在黯淡的月光下,它就像一只猴子,但身体却又像蛇一样扭曲着,身后的尾巴又粗又长,正被我握在手上。”
“我像是触了电一般迅速放开手中的东西,接着我又看到床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揭开了,里面空无一人,似乎之前这怪物就躺在被子里。”
“‘这是我妹妹?’当时我脑海里萦绕着这个想法,向怪物望过去,怪物则嘶叫一声,露出它嘴里的獠牙,向我扑过来。”
“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少年抱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悲惨的事一样,脸上露出悲恸的表情,“等我再醒过来,我就看到妹妹的尸体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身上有一刀一刀的伤痕,而我的手上正拿着一把餐刀。”
“不仅妹妹,甚至连我的父母也是,他们都躺在地上,毫无生息。”
“我杀了我的全家!”
少年眼眶充血,状若疯狂地说道。
“这就是那个在前几天的案件中杀了自己全家的年轻人?”蒋雯看着在视频上咆哮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向一边自己的手下问道。
“是的,蒋科长。”她的下属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其实当时现场的情况比他描述的还要血腥许多,我们赶到的时候,三具他家人的尸体已经被分尸了,断手断脚和被砍下的头颅摆放在四周,地上还有用鲜血描绘的意味难明的图案,就好像……好像……”
下属的眼中露出了深层次的恐惧。
“好像什么?”
“血祭!”下属的嘴巴终于闭合,重重地吐出了那个词,就好像悬挂于头颅上方的铡刀终于落下一样。
“那是血祭,绝对是,我敢以我的人头担保。”
“然后呢,成功了吗?有什么怪异的事发生?”蒋雯以一种沉稳的语气问道,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好像没有。”下属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也是我们不解的一点,血祭进行了,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那个少年站在血祭的中心,就好像刚刚清醒过来一样,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哦?所以血祭是他做的吗?他怎么会获得有关血祭的知识?”蒋雯来了兴趣,看着那个在视频里逐渐冷静下来的少年,问道。
“应该是,现场只有他有这个可能。”
“你们已经经过调查了吧,怎么样,调查的结果是不是和这个年轻人说的一样?”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和您说的。”下属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就好像遇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我们经过调查:事实是在他家里并没有发现他所说的那个像猴子一样的木雕,反而是在他房间里找到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那本书的封皮很红,像血一样,里面则一个文字都没有,只有淡黄色的纸张,但我们在上面感应到了污染物的气息,那……应该是一件污染物。”
“我们推断,那应该是一件有致幻效果的污染物,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的妹妹其实并没有遭遇到诡异而突变,是他自己被污染了,是他在幻觉的侵蚀下,杀了自己一家三口,甚至有可能,他的记忆都被修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血祭。”蒋雯看着那个在视频里捂着自己脸颊哭泣的少年,叹息一声。
“是个可怜人。”她在心里下了自己的判断。
“这件事你们有和他说吗?”她又问道。
“没有。”下属摇了摇头,“这件事说了明显会更刺激到他,所以我们遵循保密原则,对他进行了保密。”
“那就好,不过现在不对他说,他以后也迟早会知道的吧。”蒋雯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眼眸中有一丝隐隐的悲伤划过。
“然后呢?那件污染物怎么样了?”
“那件污染物……”下属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那件污染物上面的污染气息变得极为微弱,不加以分辨甚至会察觉不到它是污染物,我们已经送到收容所里去了,会由收容所的人员检测,并纂写相关的条目,进行收容。”
“很好,看来我出去这些天,你们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蒋雯点了点头,随后又指了指视频上那个少年,“那么他呢,现在又在哪里?”
这个视频是几天前拍摄,蒋雯一回来就开始处理案子了,现在还不知道这少年在哪里。
“他现在在治疗所,就和之前所有的被污染者一样,单独关押,进行治疗,不过好像情况不太理想。”下属看了视频上的少年一眼,回答道。
“哦,是被污染的程度很深?”蒋雯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他的色相从始至终都是清澈的,如果不是有先前的案件事实摆着,甚至想象不到他有被污染过,他就像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一丁点儿都没有接触到世界的阴暗面。”
“这倒是怪了。”蒋雯嘀咕道。
色相,一个专有的名词,描述的是被污染程度的深浅,依据检测出来的数值,分为清澈、浑浊、污染三档。一般浑浊就有点危险了,而污染,几乎就表明了这个人卷进了什么诡异的事件中,一般刚从诡异事件中脱身的人色相应该是污染才对,再不济也是浑浊,绝对不可能是清澈。
“真的由始至终都是清澈?”蒋雯再度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真的。”下属一脸苦笑,“除非我们科里的检测仪器都坏了。”
“说不定还真是都坏了。”与一个刚从诡异事件中脱身的人色相是清澈比起来,蒋雯更愿意相信是科里的检测仪器都坏了。
“而且……”下属有点犹豫。
“怎么?”
“他最近的表现好像有点古怪,前两天还是悲伤且沉默的,但这两天好像恢复过来了,显得有点……活跃?”
“活跃??”蒋雯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活跃”这个词怎么也不该跟一位刚死了全家,而且还是他亲手杀的孩子扯上关系啊。
“嗯,他很乐于和医护人员交流,笑的次数也变多了,显得有点……开朗。”
“开朗??”蒋雯再次不可思议地反问一句,这也不应该是会出现在被卷进诡异事件中的人身上的词汇,其他遭遇诡异事物的人,几年精神不正常都是轻的,即使以后恢复过来了,也会时常遭到梦魇困扰,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事件。
与诡异事物扯上关系的人,基本就和“活跃”、“开朗”这些词绝缘了,孤僻、阴郁、沉默寡言才是他们的代言词。
“那这个人真的是有点古怪。”蒋雯摩挲着下巴,“我想见一下。”
“科长您想见的话,我下午就可以替您安排,反正他也没什么事,这些天都在接受治疗。”
“那好,你安排吧。”蒋雯甩出一句话,从视频上收回目光,踩着黑色小高跟皮靴,脖子上的翠绿色丝巾随风飘扬,走向门口,留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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