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郑恺听了,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
……
而此时的天坛,那是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天坛的地砖,羽林军与黑衣人还在激烈的交战在一起,一方攻,一方守,但黑衣人终究干不过为战争而生的羽林军,即使他们再悍不畏死,依旧有些溃散了,羽林军逐渐攻进天堂了。
郑文被众甲士围在中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黑衣人不断倒下,看着羽林军士卒时不时倒下,看着这燕京满城的烟火,听着渐渐变大的嘶杀声。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生命的流逝,铁与火的碰撞,逐渐形成一幅幅的画面,渐渐映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心更硬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名将而言,沙场铁血,万千尸骨,那不过是他们的功勋;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脚下白骨累累,眼中尸横遍野,那才是常态。
无所谓的妇人之仁,左眼仁慈,右眼铁血,那才是一个好皇帝!
郑文看着羽林军攻入天坛,才平静的开口说道:“走,跟朕进去看看,也看看这场大戏的最后落幕!”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诺,诺,诺……”齐齐的应诺声,郑文在众甲士的簇拥之下,跨过满地的尸体,向着天坛而去。
黑夜中高悬一轮圆月,又圆又亮,月光下的燕京城,满城的熊熊烟火,兵戈交错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今夜,燕京是不夜,今夜,燕京在哭泣!
当郑文步入天坛,走向祭坛,映入眼帘的,密密麻麻的羽林军,全副武装,把数百黑衣人合围在祭坛周围,黑衣人则背对着祭坛,对着羽林军小心戒备着。
这些黑衣人大多全身带伤,有重有轻,黑衣皆沾满鲜血,已成了暗红色,显然他们都是浴血战斗过,郑文看不出他们的脸上有丝毫的胆怯。
在祭坛上,堆满了易燃物,祭坛中间,一个光头和尚正静静的盘坐在地上,安详而寂静,一个一身黑色大太监服饰的太监,正静静的站立着,手中握着一只燃烧的火把。
郑文走近了一些,扫视了一眼,方才开口说道:“你就是向化吧?朕也没想到,竟然跟你在这种地方、这种场景下见面,真是世事难料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也让朕送你最后一程!”他是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哈……”向化听了,是哈哈大笑,良久,又方才开口说道:“陛下不愧是太祖世宗的子孙,一样的冷酷铁血,一样的爱憎分明,老奴得见陛下一面,算是知足了,也放心了,陛下能登上皇位,确实是天命所归!哈哈哈哈……”
“只是,陛下,这局棋终归是老奴赢了,看看这满燕京的烟火,那是老奴最后的送葬!”向化是大笑着说道,但语气中的那股悲怆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郑文听了,却是并不生气,看似燕京满城烟火,其实受损的民众并不多,着火的全都是佛寺道观,这些他心里都知道,但佛道的损失,可进不了他心里。
但却是如向化说的那样,燕京城这场大戏他确实输了,输在了他错估了向化的目的,他以为向化肯定是奉了自己那便宜父皇的命令,要在燕京城做什么荒唐事(鬼神),但没想到的是,向化做的,就是把民间日益壮大的佛道这些宗教,明面上的摆在了燕京上层建筑的眼前。
郑文是输了,但也赢了!
望着祭坛上的向化,郑文是突然大声开口命令道:“放箭!”
话音刚落,“嗖嗖嗖嗖”的弩箭声顿时就响起,数百黑衣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射中,发出阵阵惨叫声,份份倒地。
而站在祭坛上的向化却是满脸的错愕,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会如此果决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下子就将人杀光了。
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大和尚圆通,也睁开眼望了郑文一眼,郑文还对他笑了笑,他见了又闭上了眼,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冷血的皇帝,先帝与他比起来,那是仁慈得不行了,而在这位陛下的眼皮下,佛门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他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了!
但自己都要死了,又何必再管这些呢,后来的人有后来的路,自己也只能到这里了。
于是,他默默的念起了佛经。
至于活命,他却是想都没想过。
而向化呆呆的望着这些倒地的黑衣人,眼角泛起了泪花,手中的火把轻轻的从他手中脱落,落地了地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郑文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火把慢慢落地,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看着向化被大火吞没,看着圆通被大火吞噬,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