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面色凝重地皱了一下眉,却也没有躲开。
他从捡到迦阿开始,已经养育了迦阿七年,这一跪,他受得起。
“砰”、“砰”、“砰”,迦阿郑重地向村长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一叩,额头却久久没有抬起。
十几个呼吸后,迦阿抬起了不舍的面庞,迎来了村长关切地目光。
“小迦,你要走了?”
养育迦阿七年,村长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了解迦阿,迦阿此时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村长似乎猜到了什么。
“老头,我走了。”
迦阿站起身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
“去哪?”
“还没想好。”
迦阿向着夜色中村子里其他几家村民的住户走去,每经过一家门口,他都停下身来,郑重地磕上三个响头。
迦阿被村长捡到后,是吃着村子的百家饭长大的,可以说没有村子里的大家,就没有今天的他,在他心中,村里的大家都是他的父母。
最后一个是王婶家,王婶是村子里最照顾迦阿的,迦阿听村长说起过,当年捡到迦阿时,王婶孩子刚刚夭折不久,王婶也是当时村子里唯一有奶水的,迦阿就是吃着王婶的奶长大的。
迦阿郑重磕了三个头,眼睛里却有些湿润的液体怎么也抑制不住得流下。
迦阿起身,他隐约可以看到自己装的窗户玻璃后,王婶的身影在悄悄伸手向他道别,隐隐的啜泣声传入迦阿耳中,让迦阿眼睛中的水汽更多了起来。
或许王婶也知道这孩子太过惊才绝艳,这小小的村庄终究是留不住他的,只是王婶或许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毕竟小迦才七岁。
所以当离别到来时,王婶没有走出房屋,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出情绪,紧紧抱住迦阿舍不得他离开。
她也害怕迦阿触景生情,索性就不走了,毕竟那孩子是那样温柔。
她不想耽误孩子的前程。
所以她只能站在窗户旁,伸手向迦阿道别。
村长站在村口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眼泪不知已洒落几滴。
迦阿转身,脚步如灌铅般沉重,脸色却越来越坚毅。
元宝村不大,迦阿三四岁就可以在几十个呼吸间从村头跑到村尾。可是今天,迦阿却感觉自己用尽了全力,用尽了一生的时光,才从村尾走到村头。
然后,他见到了村长。
“你等等,我去蒸些馍你拿着路上吃。”
“你把我从襁褓中抱起时,我光着屁股在你面前嚎啕大哭,可能老头你长的太丑了,直接给我吓尿了,我真的在你脸上来了一泡……”
迦阿傻笑着回忆起村子里的人和他说过的与村长的初见情景。
“让我一无所有地来,一无所有地走吧。”
迦阿又指了指身上的天蓝色粗布麻衣。
“只是这套衣服是村长你亲自去镇上买的料子,上面的补丁又是王婶一个一个小心缝制上去的,我实在不舍,便带着它了。”
“老头,别忙活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迦阿似乎不想让村长说话,他害怕若是村长出口挽留,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可能出现动摇。
迦阿看了看村口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元宝村”三个字。
“老头,你的字可真丑,嗯,起名的水平也不咋地……”
“老头,村子就你一个修道者,一定要照顾大家啊。”
“老头,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老头,我走了。”
村长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迦阿,直到他消失在黑夜的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回到屋内,村长看到桌子上多了一本书,上曰:棋谱。
桌子旁,一脸泪痕的王婶正坐在那里。
“小白眼狼,养了七年,说走就走了。”
村长故意恶狠狠的说道,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埋怨的神情,只是深深的不舍与担忧。
“这本书,应该是迦阿留给你的。你知道的,以那孩子的才情不可能一直留在我们元宝村,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王婶似乎还没从离别的伤感中脱离出来,嘴里喃喃地对村长说道。
“只是你就这么由着他性子来?他才七岁啊,这大半夜的说走就走了,你就没有一点担心?”
“至少……至少让我给他准备准备行李,做些吃的路上带着也好啊。”
说着,王婶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
“我说王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小迦是个怎样的少年的,你还真把他当七岁的孩子看待?”
村长似乎对迦阿充满信心,又道:
“别人家孩子七岁还在玩泥巴,我们小迦在干嘛?他已经给村里的每家每户装上了他发明的‘玻璃’,你看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像七岁的孩童吗,他不经意间对我说的一些话,我都要琢磨良久才能悟透。”
“这等心智,别看小迦才七岁,但他不管到了哪里,我都放心的很。”
王婶还想反驳什么,但转念想想村长的话,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是啊,迦阿这孩子太优秀了,优秀到很多方面连村里的大人都比不上他。
小迦,一定要平安归来呀,王婶在元宝村等着你。
王婶心里默默道。
…………
浓郁的夜色下,迦阿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选择在今晚趁夜色出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知道,今晚全大陆的主角是一剑宗,或者说是一剑宗的那位老祖宗。
在一剑宗普天同庆一位玄灭境大能出世之际,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者个人会来触天下第一宗的霉头,哪怕是地痞流氓今晚都要乖乖猫在自己家中,不敢出门惹事。
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就连山里的灵兽都被一剑宗的封山禁所散发的余威所吓,哆嗦着趴在自己的领地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所以今晚出门,是最安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