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果然有一顶轿子正停在宅邸门前,一位官员正在从轿中慢慢走下来,看他的派头,指定就是王侍郎无疑了。
萧文明不愿耽搁,立即就走上前去,一躬身就在王侍郎跟前作了个揖。
因王侍郎下轿的时候,轿门是朝里的,因此并没有看见萧文明带来了这么一大群人马,他忽见这么个陌生人朝他行礼作揖,并且毫不怯场,也吃不准萧文明的路数,便轻轻点头道:“这位不知这位乃是……”
萧文明立即表明身份:“下官乃是江南道苏州府临海屯千户萧文明,来见王大人是为了……”
王侍郎一见是个小官,且是一员武将,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屑,便答道:“这位大人可要弄清楚了,本官乃是礼部侍郎……”
他话说一半,脑海中忽然想起在与同僚聊天之时,似乎听说过“萧文明”这个名字,并且在隐约间听说,从皇上开始,毅亲王和康亲王两位王爷,一直到戴鸾翔大元帅,都对此人颇为尊重。
因此侍郎王大人的语气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不知有何贵干?”
看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萧文明也懒得同这位侍郎大人多说话,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回侍郎大人,下官奉毅亲王之命,特送几个戎羌人过来。”
送几个戎羌人给他礼部侍郎,并且奉的还是毅亲王的命令,这件事情听起来就不同寻常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侍郎终于收起了全部的轻慢之心,但他依旧对萧文明所谈论的事情有多大缺乏足够的认识。
只见王侍郎整理了一下还未换掉的官袍,轻轻咳嗽一声:“萧大人,这般公务,原本应该是去礼部衙门办理的,然而大人急于找上门来,我也不好推脱。那请问那个戎羌在哪里?”
王侍郎说完这句话,立即就后悔了。
因为在一秒钟之后,他循着萧文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轿子后面不知何时浩浩荡荡地站上了几百人马,而他们押送的戎羌人居然也有四五十人之多,看这架势,倒不像是送人到礼部来的,分明就是领着大军想要来踏平礼部的……
这位王大人在礼部侍郎任上,也当了十几年官了,可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他舌头都大了、说话都起了瓢、就连颚下那一部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须,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这……这……这些人就是萧大人所说的戎羌人吗?”
萧文明只想快点把差事办完:“那是当然,这种事情谁敢作假?”
“这么多戎羌人啊……”
哪怕对于毅亲王和戴鸾翔而言,都是最棘手的烫手山芋,又更何况是一个礼部侍郎了?
在王侍郎眼里,这几十个戎羌人,就好像是几十个散发着臭味的大粪球,别说是同他们接触了,哪怕就是靠近他们一点点,王侍郎都不愿意。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把这堆粪球轮起大脚踢走。
“萧大人,这么难办的一件事情,恐怕不是我区区一个侍郎可以做主的。我上头还有礼部尚书大人,你不如向他请示一下。”
“有那个必要吗?”一旁的温伯明闪过半步,“要不要接收这些戎羌人也不需要王侍郎拿出意见。毅亲王都已经说了,礼部只需把人安排下来就可以了,这点小事,侍郎大人还是可以说了算的吧?”
王侍郎沉沉看了一眼说话的温伯明,心想:这个读书人大体就是萧文明的师爷了,没想到这等小武官的师爷,居然还懂得朝廷的体制,的确不好对付。
不过讨论体制问题,对于王士郎这个老官僚也是驾轻就熟,便同温伯明滔滔不绝地争辩了起来,反正就是不肯接手这些个戎羌武士。
萧文明这边都已经急坏了,这些戎羌武士虽然都已经被解除了武装,但这边毕竟是京城洛阳,放着那么大一堆形容奇怪的戎羌人在街上,那是个事儿吗?
萧文明根本不想同这位,牛皮糖似的王侍郎多废话,被他说的急了,直接就摆出毅亲王的面子:“王大人,你可搞清楚了,我可不是自说自话就来的,是奉了毅亲王的命令来的!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若是再敷衍推诿,误了皇上的大事,恐怕你也吃罪不起!”
区区一个六品的千户,居然这样敢对礼部的二把手说话。
王侍郎被萧文明的“无礼”激怒了,这下连毅亲王的面子都不给了:“萧大人,你可要搞明白了!毅亲王是王爷不假,可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也没法插手礼部的事务。据本官所知,肾上也不过是叫老王爷,关照一下洛阳防务,此事同我礼部没有关系,本官自然也就不必听命于毅亲王。”
萧文明听了这话就火了,在这里争论了老半天了,还是争不出个子丑寅卯,难道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要争论到海枯石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