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并且也同温伯明之前的预料完全相反,惊得这位江南有名的丹青圣手,拿着笔的手都不由得一颤,笔尖蘸得饱饱的朱砂,顿时被抖落下了一滴,原本是要替水里两条红色的鲫鱼上色的朱砂,一下子就低落在鲫鱼的轮廓外面。
温伯明眉头一皱,赶紧在这滴朱砂旁边又点了几笔,画作一瓣从天上飘下来的红色的花瓣,那两条原本是红色的鲫鱼,也临时改为青色。
寥寥数笔改过,一幅原本是两张红鲤鱼互相嬉戏的图景,被改成了两条青鱼相互争夺一片花瓣的场面,倒也别有趣味。
萧文明看温伯明画完画,又仔细端详了这幅刚刚出炉的作品,不由心中一动,自嘲道:“温先生在用这幅画骂我吧?这两条鱼,一条是我,一条就是那个董鸿儒,这片花瓣,大概就是前进屯了吧?”
温伯明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哈哈哈,萧兄这么一说,倒是为这幅画平添了几分深意呢!原本不过是服应酬之作,被萧兄这么一点,我竟有些不肯给人了……”
“那正好送给我吧,也算是留念
了。”
温伯明沉思半晌,点了点头:“那好,这幅画同萧兄有缘,就送了你吧。”
说着,温伯明一边询问董鸿儒那件事情的详情,一边在画作的空白处落了款、盖了印,又颇为满意和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这幅作品。
萧文明现在怀着心事,很快又从艺术中把自己拉回了现实:“前进屯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我不能就这么吃了哑巴亏!”
温伯明也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前进村位置紧要,朝廷不在这里设置屯田所也就罢了;设置了屯田所,由别的人主持,也可以接受。偏偏不能交给这个董鸿儒!此人居心叵测,将来恐怕是萧兄的劲敌呢!”
“没错,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扳过来!真是见了鬼了,明明是毅亲王已经答应了的,怎么最后又反悔了?总不见得是这个姓董的走通了皇上的路子吧?这件事情我非争个明白不可!”
“争是肯定要争的,但要是萧兄亲自去争,难勉落下既贤妒能的口实,又容易被人说成是在私底下扩充势力。”
“那怎么办?总不能装聋作哑吧?”
“当然不能,我的意思是让别人去争,让别人替萧兄去说话,这不就行了?”
“温先生又有什么好主意?赶紧告诉我,就别吊我的胃口了。”
温伯明颔首道:“我有个主意,是让江南道总管桑淳元,替萧兄去争,萧兄应该也觉得他是最适合说话的吧?”
不愧是温伯明,还真就点出了一个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
虽然说在前进村设立屯田所,并任命由自己担任百户,董鸿儒恐怕是走了通天的门路。
但毕竟桑淳元才是总揽江南道军政要务的人,由他出面反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也是最容易被朝廷所能接受的。
可问题是桑淳元非但不是萧文明的朋友,相反两个人还真较着劲,让他替萧文明去争,那不是在与虎谋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