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帝皇,又如何是我等所能触及得到的,纵然帝皇有此等心力,怕是也无暇顾及,而那里正便管理这一方村落,里正之上,尚有亭长,亭长之上,尚有县中的一应官吏,我等纵然有所不满,又能如何?”
嬴高一听这话,脸又是没来由的红了一下,心说可不是咋地,人家又不能直接到咸阳城里面跟你反映问题。
像现在孙前这样的情况,那是连咸阳城的门都进不去,要是没有这洛阳地方官吏的证明,你贸然出了洛阳之后,再想回来都回不来,更别说反映问题了。
这是秦律里面对统治者高高在上的保护制度,但同时也是对这些黔首们实实在在的约束,这样的弊端在孙前这样的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嬴高知道,自己必须要在不久的将来对这件事有一个彻底的改变,不然的话大秦是绝对到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种风清气正的情况的。
通过跟这孙前的交流,嬴高了解到了这六千给自己选中的幸运儿,如今在洛阳的遭遇都是大同小异。
除了极个别有头脑的稍微算是没被当地人落下太多,剩下大部分都是像孙前这样在饥饿线上挣扎的难兄难弟。
而洛阳县中的官吏,自打嬴高离开了之后,除了给他们把一些个近处的亲人按照嬴高的要求大张旗鼓的接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再就好像是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几乎就是连问都没问过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显然,洛阳的这些人对于嬴高的这项举措进行了选择性的执行,当嬴高在这的时候,那是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但是当嬴高离开了的时候,就又变成了你让我们干的事儿我们都已经干完了。
这样装聋作哑的方式,那几乎就是从根子上断了嬴高做这件事的初衷,嬴高现在听来,心里也是对当时的自己大大的鄙视了一番,心说你在洛阳城的时候这帮家伙人五人六的前扑后拥,但是等到你一走那不还是拿你说的话当做是放屁一样?
情况了解完了之后,孙前灶上的一大锅粮食也煮的差不多了,孙前把那瓦罐小心翼翼的端了下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洒出去一粒的粮食,但是当这一瓦罐的稀饭端到了嬴高的面前时,嬴高还是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
只见那锅里面的粮食上面的壳都在没有剥掉,虽然也算是满满的一锅,但是嬴高却自打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就从没吃过这样的餐食。
但是往四周一看,嬴高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已经是馋的马上就要流口水了。
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恶心的这些东西,在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这个小女孩的眼里竟然是十分不错的食物。
这不由得让嬴高想到了后世诗人的一句诗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要是在他刚刚当上大秦储君的时候,嬴高是绝对不相信自己治下的大秦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公子,我这等人家,也只能拿出这些了,只是不知你是否能吃得习惯啊……”
孙前显然是看出了嬴高心里面想着的东西,脸上也是露出了一股子无奈的神色。
就通过嬴高的穿着打扮,孙前就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公子跟自己死活都不是一路人,但是人家提出来了,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拿出来,至于人家能不能接受,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得了的了。
“自然是不能吃得习惯。”
嬴高这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果然是让孙前的眼色一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拼了命才挣来的这些粮食,一时间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
“不光是我,就是尔等,也绝不应当日日吃这等食材,你且稍等片刻。”
说完之后,嬴高在朱家的耳旁低语了数句,朱家听闻之后,快步走出了屋中,留下孙前父女俩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虽然肚子都已经是饿的咕噜咕噜的了,但是却看着眼前的一锅稀粥不能吃,端的是有些着急了。
这稍等片刻,还真的就是片刻,不多时之后,朱家又是一阵风一样快步的走了回来,手里面却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把这个袋子放在桌案上之后,朱家在那个小女孩的的眼中像是变戏法一样,一件一件的拿出食物。
虽然都是一些便携的食物,但可都是出自大秦咸阳宫厨子的手法,嬴高吃起来跟前世自己品尝过的各种美味相比虽然是稀松平常,但是在孙前父女的眼里,却和上天送下来的美食没什么区别,是他们俩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
“莫要光顾看着了,速速动手,本公子可是有点饿了。”
嬴高嘿嘿一笑,当先抓起了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之后又拿起一块一样的,递给了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女孩。
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把那块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最后看她脸上的表情,那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样,显然是被那小小的一块点心的味道给迷醉了。
孙前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心里那是五味杂陈,自己乃是一七尺男儿,竟然让自己的女儿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他霎时间心里面就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一样,一行清泪顺着自己还沾满了灰尘的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