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到如今,这些有识之士见那些贵族们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力和财富,连一丁点都不愿意给,这使得他们感到非常绝望,于是他们选择投奔新会。
是!
你们的刀确实硬,但是我们脖子多,你们砍得过来吗?
关键,如今贵族的刀也不硬。
如今他们可也是有刀的人。
姬定所谓的大举反攻,具体就是金陵方面开始往动乱地区运送武器。
姬定去年就开始裁军,但同时却在大规模生产武器。
这些武器肯定就不是为了自己的军队准备的。
在新会串联之下,整个淮河流域,直接生出一支达到数万规模的大军。
新会开始大举反攻。
留守在松阳的昭阳,立刻就变得是孤军深入,很快就被平民组成大军给包围了。
但是两军并未交战。
因为在包围的同时,姬定也赶到松阳。
昭阳也未有抵抗,而且命令士兵放下武器。
昭阳先前就已经醒悟过来,他是寄望于贵族们能够悔改,既然贵族们都不肯悔改,那就没得打了。
抵抗也毫无意义。
但如果贵族们知错悔改,那昭阳必然会阻止姬定过河,新会也没有多少人马,而他的家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是楚国最能打的军队。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们做得好,姬定也就不会过来。
“真是抱歉,让大司马久等了。”
姬定风尘仆仆来到厅内,向坐在里面的昭阳拱手笑道。
昭阳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摇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早。”
姬定莞尔道:“着都是托他们的福。”
昭阳问道:“但是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谋划好的吧?”
姬定沉吟少许,道:“怎么说呢,也可以这么说,我一直都在为楚国变法,现在也是如此,我的谋划,你们是一清二楚,这也算不得什么阴谋诡计。”
昭阳道:“但是你这么做,又对得起先王吗?”
姬定道:“首先,我觉得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先王启用我,不是因为我长得帅,而是因为我能使得楚国变得更加强大,而我也竭尽全力辅助先王,这是一笔非常普通的交易,我也付出了很多;其次,就算有,对不起先王的也不是我,我问心无愧。”
昭阳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大王?”
姬定道:“给予他一本新得户籍,至于他将来是抑郁而亡,还是成为一名老师,那都是他个人的事。”
昭阳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问道:“你就不怕我们卷土重来?”
姬定笑道:“怕从来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们能够卷土重来,就算我现在将你们斩草除根,这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难道大司马以为,没有我,这楚国就不会亡了吗?”
昭阳是哑口无言。
这有什么可怕的。
新会能够取得成功,那是在于你们自己不爱惜自己的羽毛,而不是新会打败你们,金陵的新会就没有正面跟楚军较量过。
同理而言,如果你们将来能够卷土重来,那只能说明是我失败了,你们才有机会。
结果也会跟今天一样。
这不是一场战争决定的胜败,那么你们要推翻这个结果,也无法依靠战争去推翻。
怕不怕,是毫无意义。
当然,姬定及时赶来这里,还是希望昭阳为自己所用,毕竟这是战国年代,还是需要将才的。
但是昭阳并没有答应臣服,他选择沦为俘虏。
姬定也没有勉强他。
在拿下松阳之后,姬定是沿着长江而上,抵达荆州。
他可不是来打仗的,打仗也不是他强项,要打仗,他就不会来了,他是来制止战争的,他是来治理的。
故此在他到来之前,荆州就已经被新会占领,并且抓获不少贵族。
昭阳这一放手,这些贵族是群龙无首,他们是在各自封邑为战,而真正忠于他们的人是很少很少的。
很快就被新会的乌合之众逐个击破。
荆州大量的贵族被捕获。
翟拘将这些贵族押至姬定面前。
姬定都不看他们的出身,也不看他们的罪名,就直接说道:“将他们都放了,跟其他人一样,给予他们户籍和田地。”
昭阳斜目看向姬定,目光中透着震惊。
你还真这么干啊!
“放...放了?”
翟拘亦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姬定,道:“会长,他们之前可是残杀了不少平民,怎能轻易地将他们放了,还...还给他们田地。”
许多墨者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姬定。
放过这些贵族,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姬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们是罪行累累,他们手上沾满着鲜血,哪怕是将他们五马分尸,都难以抵偿他们的罪行。”
翟拘就问道:“既然如此,会长为何还要放过他们?”
姬定叹道:“因为那都是在楚国发生的,在楚国的制度下,他们那么做并不违法,我也不能用新会法律,去审判楚国的案件,这是不公平的,也不合规矩。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那你们就可以随便杀人,只要他们祖宗三代有残杀过平民,那你们就可以将他们全家都给处死,但要是这么做的话,那我们新会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制度,也会因此名存实亡啊。
他们都是败类,故此我们不能与之同流合污啊!”
翟拘听罢,立刻拱手道:“会长言之有理,翟拘惭愧。”
旁边的文士,皆是频频点头,眼中充满着崇拜的目光。
楚国这一笔糊涂账,那就没法算。
如果要算的话,那可就没完没了,基本上什么事都没法干,百姓将天天都活在报仇的快感之中。
这情况极有可能会导致整个局势失控,楚人将会自相残杀,从而又被奸人利用。
故此姬定决定一笔勾销。
翟拘立刻命人帮这些贵族松绑。
一名贵族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应该将我家财产归还给我们,而不是给予我们的一块田地。”
此话一出,翟拘顿时就怒目相向。
你们可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姬定笑道:“你们所拥有的一切,可都不是凭借着自己奋斗得来的,而是楚国赐封给予贵族的,故此你们的财富是属于贵族的,而我新会是没有贵族得,那这些财富自然就得收回去。如那些小商人,那些普通的国人,他们的财产,我都会如数归还。”
说着,他懒得搭理这些人,环目四顾,然后吩咐翟拘道:“就地解散这里的民兵,给予他们土地、农具,帮助他们恢复生产,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日。”
翟拘点头道:“是。”
这时,一个文士问道:“会长,解散这里的民兵,您如何继续前进?”
姬定笑道:“我来之前也没有一兵一卒啊!”
如今姬定最不缺的就是军队,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他军队。
待大家散去,法克问道:“先生,您将这些贵族的财产、权力统统没收,他们必定怀恨在心,先生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姬定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这格局一点也没有增长,我志不在这里,而是天下,如果我在这里就大开杀戒,那其他人不得都联合起来对付我。
不过他们这些贵族平时养尊处优,我不觉得他们能够以平民的身份活太久,而且,大家如今知道我这么仁义,也就不会将一些作恶多端的贵族押到我面前来,这打仗死人,也是很正常的,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法克不由得想起那卫侯来,而且在此之前,他们养的那些杀手可也没有少杀贵族,忽觉这背后阴风阵阵,道:“先生,您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
......
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姬定一路行来,每到一处,第一件事是解散当地军队,用工具换取他们手中的武器,让他们回家耕地,可他越是解散军队,前方就有更多的军队在等着他去解散。
就有越多的人才主动投靠他。
而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族,此时是丑态百出,同时有着不少贵族,因为投降速度的比较,活活被打死。
这也没法追究。
他们悔恨当初.....没有早点杀死姬定。
姬定一路高歌猛进,是摧枯拉朽般的来到楚都。
楚怀王并没有下令楚都守军抵抗,其实自昭阳被俘获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事已至此,他自也不愿意楚都人民再做无为的牺牲。
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王殿内。
如当初一般,楚怀王与姬定君臣二人,对席而坐。
“寡人真的非常好奇,令尹究竟会以何种面目面对寡人?”楚怀王直视着姬定,问道。
姬定沉默少许,突然抬头直视楚王,问道:“敢问大王,大王可希望楚国强盛?”
楚怀王立刻道:“寡人当然希望。”
姬定又问道:“大王可希望楚国富裕?”
楚怀王回答道:“寡人当然希望。”
姬定继续问道:“大王可希望楚人安居乐业?”
楚怀王回答道:“寡人当然希望。”
姬定道:“若是这一切必须要用大王的王权来交换,大王又可否愿意?”
楚怀王顿时目瞪口呆。
过得半响,他先低下了头。
姬定俯身一礼,留下一本户籍,然后起身离开了。
他其实很想干掉楚王的,之前他就设计贵族干掉楚王,但可惜人家没有上当,不过他也看得开,既然失败了,那就得承受这后果。
楚王又没有反抗,他父子有恩于自己,只能放他离开。
姬定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污点。
楚怀王没有勇气叫住他,那满腹质问之语,也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回答不了那个问题。
等姬定离开后一会儿,他才起身走了过去,捡起递上那本户籍,这打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楚民,熊槐,芈姓,祖籍,郢。”
当晚,熊槐与其妻儿乘坐马车悄悄离开了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