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轻轻一拍额头,笑道,“你看我——彼时,二十几个侍卫在场,刘桃枝他们,自然都是晓得何某长什么样子的!”
略一顿,“伯始,我出去打个转,片刻即回,稍候,稍候。”
说罢,起身出去了。
段广奇怪了:朱振别的不问,首先关注的,居然是何某是俊、是丑?这个,同接下来我方之应对进止,有干系吗?
过了小半柱香的光景,朱振回来了,一落座,便呵呵一笑,“仆所料不差,果然是个宁馨儿!”
段广一头雾水,“显扬,请教,又如何?”
朱振没有答他的话,自顾自说自己的,而面上笑意不去,“至于体格,也十分的健壮!君想啊,将两大筐菜,一路由天街担至载清馆,换了你我,未必撑的下来罢?”
略一顿,“更不必说,受了几为致命的一杖,不过十天半月,又活蹦乱跳了!这个体格,能不好吗?”
段广愈听愈糊涂,有些急了,上身前倾,把手按在几面上,轻轻拍了两下,“显扬!什么意思啊?你就别再给我打哑谜了!”
“伯始,我请问你,这道手诏,是真正出于胸臆呢?还是被吹了枕头风?”
“那还用说——自然都是皇后的主意!”
“是了!”朱振面上笑容隐去,“皇后险悍,把持今上于股掌,乃太傅第一大忌!此女不去,你我不能安枕!此女不去,太傅终究不能安于位!”
好嘛,对当今皇后,一口一个“此女”……
朱振继续,“太傅欲说服太后而不得——其实也在料中!太后宽仁,而皇后虽然暴虐,但那些……都是她做太子妃时候的事情!今上践祚以来,她并没有明显的什么失德之处,要太后下这个决心,也确实不容易!”
顿一顿,“到底由何处措手,才可以将之赶出昭阳殿、送进金镛城?这些天,我一直苦苦思索,一直不得要领——”
说到这儿,拿起青纸诏,用手“噗”的一拂,“现在,她自己送上门了!——此手诏,来得好!”
啊?什么意思?
“伯始,”段广试探着,“你是说,她撺掇陛下滥授国家名器?以此作为理由……”
“嗐!这算什么?就算挨着点‘滥授名器’的边,距离‘失德’,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段广有些尴尬,“我想也是,这个由头,确实牵强了些……得了!显扬,你就别再兜圈子了!请揭盅!请揭盅!”
朱振依旧不肯直接“揭盅”,手指点在青纸诏上的“有平阳何氏,名苍天,字云鹤者”,说道,“伯始,请想一想,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何苍天?我是说,他到底因何而简在帝心?嗯,应该说是‘简在后心’?”
“这……大约是因为‘旧恩’?”
“‘旧恩’?”朱振冷笑,“到了洛阳,不登贾府的门,却跑到东宫去做苦力?天底下有这样的‘旧恩’?”
“这……确实说不大通……”
“仆以为,这个何苍天,平阳人氏不假,但来到洛阳之前,他同贾公闾一族,根本就没有过任何交集!”
“啊?那何以?……”
“伯始,你要打我方才说的‘宁馨儿’和‘体格健壮’上去想!”
嗯?这是啥路数?
段广皱眉苦思,突然间,心头“咯噔”一下,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身子不由往前一倾,声音也不由压低了,“显扬!你是说……此人,为皇后之……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