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见识过非洲来的大耗子,整两口回忆回忆童年”李沧指着耗子硕大的牙齿,“话说这玩意得算你们那的特产吧?这么大的老鼠干,看着还挺有牌面的,你们部落也炫这个不?”
玛缇尼斯察觉到了老板此刻内心的愉悦,老实且昧着良心:“这个,偶尔的情况下,我确实们是会把它们当做食物的,不过部落还是更习惯和喜欢食性单一的生物,我们认为单纯素食或者肉食者的灵魂更为纯粹,进食是一个神圣的、普遍的、同生命与圣灵直接交流的时刻,这对我们的信仰非常重要。”
“你直说不就完了!杂食招你惹你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通过这个表达你们部落只拉人放血祭天不吃人的先进理念吧?”
“.”
跟在玛缇尼斯身后好不容易通过当场决斗选美满地打滚等方式取得了随行机会的几只部落男女面面相觑,实在没法把那个强横铁血、智谋无双的当世圣灵和眼前这个一门心思想尝尝大老鼠干和烤老鼠啥味的家伙联系到一块,大眼瞪小眼之余,大感不虚此行这趟没白来。
是的,由于玛缇尼斯这货不靠谱的言传身教大吹法螺,李沧在部落人心中已经逐渐趋于神化了。
那种崇敬和朝圣一般的心理,根本无法用单一的词汇来描述。
要不是玛缇尼斯来之前勒令再三严词警告不要搞这一套,要搞老子第一个上还能显着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了,这几只小年轻估计都恨不得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当场跪下给他磕一个,信仰未必能使人顿悟,但这位年轻的在世圣灵,不光与他们信仰中的某些形象三位一体逐渐重合,也实实在在的让部落中的所有人都有了重新活命的机会。
几只部落男女谦卑的低下头,向那一人一兽奉献着自己的忠诚与信仰,拾起地面邱小姐脱落的一缕脏辫,谨慎又谨慎的撕下衣服一角包起,将之揣进怀里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红土路上,李沧一手大串一手肉干。
那种黄黄白白酷似魔鬼椒的非洲地产辣椒的辣味着实过于猛烈,让他多少有点招架不住:“喏~”
玛缇尼斯对着肉干肉串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的接过,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示意几只部落年轻男女赶紧过来排队谢恩:“沧,真是无法想象,哪怕尊贵如您.嗯.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叫接地气?”
“这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尊敬的沧,你总能说出这样具有哲理的话,我”
李沧是既懒得接话也懒得把东西接回来,好奇想尝尝味道而已,实际上并不饿。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走错路了?”
“是的,您应该在上上上上一个轮渡点走陆基绿色通道才对,这下面的轮渡点已经不是基地公立而是私人设置的,为的就是方便商队通行以及运输货物,实际上这里是abc三区的交界空域,基本可以用三不管地带来形容,当然,居住在这里的人口也都是从b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逃出来的难民,这地方非常混乱,基地已经和阿美莉卡那边扯皮扯了很久都没达成一致。”
“比当时的黑叔叔岛还要乱?”
“更乱!”玛缇尼斯连连点头,“那座浮空陆上虽然战乱连连,但他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和财产,有可以利用可以活命的资源,这上面,什么都没有,您没有发现吗,这些岛其实都是祈愿后废弃的边角料和资源耗尽的矿岛残片,连最基本的庄稼收成都很难得到保证,您注意一下脚下的土地,这红红的一片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土,和非洲常见的红土地质根本不一样,这些是碎石,很碎的碎石。”
“阿美莉卡?”
“是的,他们那些聚居区一贯打着某些的名义行苟且之事,看似光鲜亮丽的浮空陆上居住着大量随时可能饿死的难民,但他们可不会像基地一样,他们只可能为一部分人提供最棒的生存和享受环境,所以,您看到了,这片区域出现了,他们放逐了这些明明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却还是被榨干了一切的可怜家伙,甚至懒得看到这些人在他们的岛上死去,生怕腐烂发臭的尸体会污染那片生来自由而平等的热土。”
李沧点点头,表示了解,忽然脚步一顿,向一条岔路简陋的巷子里走去。
这里比外面的“正街”残破不止一点半点,基本见不到一座能称为房子的东西,多是在地面堆上一些红土碎石就算是个居住的地方了,这地方甚至连糊墙的泥都和不起来,穷到没有土可以吃。
衣着光鲜的人,肤色白得像是美玉,身后的巨兽狰狞而肃穆,一群以骨饰、矿物、兽皮、翎羽装饰自己的祭司打扮的谦卑随行者——这就是出现在当地人们眼中的景象,那是一种用他们的语言没办法形容的感觉,甚至有些神圣。
别的他们或许不懂,但当地的部分非洲裔居民很难不认识祭司这样的特征鲜明的同胞,他们眼中有渴望也有畏惧,无声的注视着怪异的一行人从巷子里走过,偶尔有人上前匍匐在地,竟然是希望玛缇尼斯救助他们生病的孩子或其他家人。
不过玛缇尼斯这个大祭司显然和他们理解中的巫术行走者存在一定的偏差,玛缇尼斯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儿就是把敌人或者随便什么人拉到悬崖上放血祭天高唱圣歌,至于后来的什么帮助贵妇大小姐们和死去的家人、宠物沟通,都只能属于误入歧途。
治病救人?
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好在这些人的病真的就只是一些最简单基础的病症,往往是随便几片消炎药几支抗生素就能解决问题的,再不济,也还有祈愿级急救药物兜底,这些哪怕在李沧这种天高三尺的铁公鸡看来都根本不能算是有成本的东西,廉价到在空岛上随便抓把土豆能祈愿copy出来。
但对这群当地人来说,它无疑就是仙丹。
“沧,您是最伟大的怜悯者,但这个地方足足聚集着上百万人口,在这里,没有人能救他们。”玛缇尼斯连连摇头,“或许您会觉得这里是一片废土,但我需要告诉您的是,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片乐土,这里只是贫瘠贫困资源匮乏,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乱,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是难民,他们中有的来自SierraLeone,有的来自Ukraine、Gaza、Sudan总之那样的地方,相比于今时今地,那对他们来说或许才是真正的残酷。”
李沧随手从巷子尽头那个坐小摊位上坐在汽油桶烤炉后面说不清是拉丁裔还是非洲裔的很漂亮的年轻女孩面前拿起一根烤得很仔细、没有像其它摊位那样糊掉的芭蕉,给了一张基地的工分卡,她怯生生起身感谢过后,忍不住上前用西班牙语问道:“您也是在拍视频吗?我在里面会不会很丑?”
玛缇尼斯身后的四个部落男女刚要阻拦,就被玛缇尼斯以眼神逼退。
李沧微笑:“不会,你很漂亮!”
就这一句话,李沧感觉自己闯祸了,从女孩后面的红土房子里秃噜秃噜钻出十几二十几三十几个人,围着他们,男女老幼,又哭又笑,又唱又叫,手舞足蹈过年一样,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李沧听不懂的土著语。
玛缇尼斯老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他们希望您能带走这个女孩.”
“?”
“您刚刚夸她漂亮”玛缇尼斯堂堂部落大祭司,顶顶暴躁的非洲老哥,脸上居然还能透出一丝红润也着实是为难他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但他们说,偶尔会有像您这样的人来到这里,走一走,看一看,带走某个漂亮的女孩,这些女孩偶尔会回来,穿着很尊贵,给上一些钱,或许独自离开,或许会带走一两个姐妹,无论如何,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奢望,他们在恭喜她,会祝福她们这样的人,不会阻拦,他们说半年之前隔壁巷子有一个漂亮女孩被带走了,跟着华夏人走的,那个人也说了这样一句话,女孩上个月回来过一次,她很好,已经学会说华夏语,所以刚才您那句话他们才听的懂.”
“!”
玛缇尼斯连忙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我真的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请您不要拒绝,您知道的,这样大的心理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最脆弱的心理防线,您不带走她,她恐怕无法继续活下去,其实.其实您如果不喜欢她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把她带回部落那边!”
难得你优雅的带魔法师膳心大髮一回,这让我如何体面的起来?
李沧这种半社恐体质就很难会因自己的错误去惩罚别人,当然,老王和邱小姐除外,他继续对女孩笑了笑,低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玛缇尼斯,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之前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做的?”
“噢,这个简单,您就随便说几句话,表现得您很喜欢这个女孩的样子,反正他们又听不懂的,然后直接把女孩带走就行了!”
“就这样?我怎么觉得你老小子是在给我挖坑呢?”
玛缇尼斯咳嗽一声:“您可能没有明白,您如果带走这个女孩,那就意味着这个女孩以后会处于一个这个区域的所有人绝对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上,她会像之前,不,超越之前所有的那些女孩成为一个传奇,她的家人会不会受人尊敬我不知道,毕竟所有非洲裔的亲缘关系都很奇怪,但绝对、绝对、绝对会活得相对容易一些,如果您丢下她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反正李沧在轨道线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从三小只到尤克特拉希尔再到幻境岛链,他手里被塞过来的人已经带了虱子多不咬债多不愁的地步,不差这一个,于是轻咳一声壮胆:“那个.她很漂亮我.”
同时对着这么多双比常人更加热切一万倍的眼神,李沧的语言组织能力究竟可以退化到什么程度是个迷。
不过那些人既听不懂也不需要听懂,他们只需要懂本来就理解的那句“金玉良言”就够了,人群迸发出一阵欢声和惊叹,他们甚至很快就从屋子里取出一卷纹饰大红大黄看上去非常华丽的手织方巾盖在已经面红耳赤说不出话的女孩身上,欢呼着把她向李沧这边推。
李沧把女孩牵到背后,交到一个部落女孩手里,取出一些基地的工分卡,又向里面夹了几枚硬币,尽量大声的、显得自己很有底气的说:“她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明白吗?”
玛缇尼斯替李沧把卡片递给那群人,揪住这里面看起来最有威望的一名长者附耳过去翻译:“她不会回来了,这位尊贵的.阁下只是希望你们可以保住这些钱不被人夺走明白?”
“明白,我们明白的!”
老者诚惶诚恐,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和惧色,其实他在看到几枚硬币的一刹那就已经明白女孩从今往后恐怕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至于以哪种方式——愿神灵容许这个女孩继续幸运下去。
莫明奇妙多个跟班,李沧一路都拧着眉头。
连玛缇尼斯脑子都有点麻,不大明白这样古怪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如此顺理成章且进行得如此顺水推舟,咱这位当世圣灵阁下,指定是有点子什么奇怪体质应在身上的。
八公里憋出六个字的李沧如是问道:“那个,你,多大了?”
女孩诚惶诚恐:“我,我的名字是黛!”
“哦”
那这到底算沟通成功还是没成功啊?
玛缇尼斯连忙替李沧询问一阵,脸色也跟着变得异常诡异:“尊敬的沧,她八岁。”
李沧随口嗯了一声,随即瞪大眼睛,指着女孩:“你TM管这叫八岁?”
有一说一,女孩算是难得极符合东方审美的那种人,生得是真的漂亮,拉丁非裔的蜜糖色皮肤使她看起来完全不同于她的同族那样,简直就像是一块bulingbuling拟人形态的齁甜蜜糖或是焦糖果冻,绿瞳犹如碎钻,映着丝丝缕缕的蓝,那种野性且有张力的浮凸身姿更是常人无法企及。
被李沧这么一指、一吼,女孩直接傻在原地,瑟瑟发抖,像被雨淋湿的雏鸟。
李沧无奈:“不是说你。”
玛缇尼斯又是一阵翻译,随后对李沧说:“咳,她太紧张了,我是说,她刚才其实是想说自己十八岁的,并不是八岁。”
李沧眉头又重新拧成一个黑疙瘩:“想?所以她到底多大?”
“十四.好吧是十三周岁.”
李沧真想给玛缇尼斯一脚,无语道:“先让她到你部落里待着吧,能不能适应再说,还有,你的地盘到底在哪?”
“呃,您原来不想继续逛了吗,我以为.”
“这timi都走到大野甸子上了,老子逛锤子呢逛,我timi以为你部落在这边呢!”
“.”
玛缇尼斯顿时心满意足,瞧嘛,咱的当世圣灵情感多么充沛,多么的真实,多么的不那么虚无缥缈,总之唯物主义可真他娘的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