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说了。”杨公子盯着卫轩的双眼看,缓缓问道,“卫兄你想不想做南溪县的县令?”
若换做其他人,听到这话后,必然会欣喜若狂,但卫轩却是毫无反应,不仅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连眸光都未改变分毫。
因为卫轩的县丞之位只是暂时的,这话是皇帝说的,完成任务后,必定会收回他的文官职位,更别提做什么县令了,杨公子再牛逼能比皇帝大吗?
卫轩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咱们南溪县的县令不是周大人吗,我若是做了县令,他做什么,让他去做县丞吗?”
杨公子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周文宏这个县令之位,是家兄推荐的,当初的周文宏只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之人,没想到穿上官袍坐上官位之后,立刻就变了,他在南溪县鱼肉百姓,刮地三尺,跟龙向峰狼狈为奸,为祸不浅,家兄得知后,也深感后悔,责备自己识人不明,希望能再推一贤德之人替代周文宏,救南溪县百姓于水火,以此来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过错,我瞧卫兄一心为民,是个好官,愿意向家兄举荐卫兄。”
卫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不知令兄是哪位?”
杨公子答道:“播州宣慰使,杨应龙。”
“原来是杨天王,大明如雷贯耳啊!”卫轩装作惊喜模样,端起酒杯喝酒,只是喝一口酒的时间,他已开始了头脑风暴,看来周文宏的所作所为已经天怒人怨,就连他的靠山也打算放弃他了。
卫轩想杀周文宏,但杀周文宏有两大阻碍,首先便是指挥使骆思恭传来的口信,说周文宏动不得,其次就是周文宏是杨应龙的人,但现在看来,周文宏似乎就要失去杨应龙这大靠山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起码少了一重阻碍。
卫轩此刻心中所想,当然不只是这一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杨应龙或者杨公子既然真的看不惯周文宏所作所为,直接弄死不就行了,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原因很明显,他们名为推荐人才,其实就是安插自己的人,大有掌控南溪县的意思,播州的大土司欲要掌控叙州的南溪县,卫轩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用心了,说句不好听的,杨公子极有可能是在拉他上贼船,这贼船可不得了,上去了便下不来了。
他曾猜想过杨公子今日宴请自己的各种目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难怪从刚才到现在,杨公子各种与自己套近乎,还斩鸡头结拜?呸!
只喝一口酒的时间,卫轩就在脑中理清了各种利害关系,搁下酒杯,淡笑问道:“杨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杨天王如此不满周文宏的所作所为,干么不直接将他撸下去,以杨天王的偌大能耐,想要弄死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应该跟闹着玩似的吧。”
杨公子摇头笑道:“卫兄看来是初入官场,想得还是太过肤浅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家兄这棵树,长得有点高,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家兄,期待着他犯错,家兄当真是如履薄冰,要弄死周文宏,对家兄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播州的土司,不能干涉叙州官场上的事,否则,便落下话柄在别人手里,别有用心之人会借此大做文章,对家兄将会十分不利,而推荐官员则不同,每一个土司都有推荐七品及以下官员的权力,此乃职权范畴之内的事,不会落人话柄。”
“哦……原来如此。”卫轩一脸恍然状地点头,其实心中却在冷笑,“小丫头嘴还挺能说,只是还是有点嫩啊,杨应龙干涉叙州官场之事还少吗,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啊。”
杨公子这时道:“卫兄,你到现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想不想做南溪县的县令,你若是点头,我敢保证,明年三月之前,你必坐上七品正堂之位。”
卫轩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很有滋味地嚼着,坦然道:“既然杨公子这么坦诚,那我也跟杨公子坦诚相待吧,我不想做什么县令,现在的日子啊,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什么?”杨公子闻言顿时皱眉,双眼直视卫轩,冷冷道,“卫兄会满足现在的日子?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
“对啊。”卫轩挑眉一笑,道,“看来杨公子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啊,懒!很懒!要我去做县令掌管偌大的一个县,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我现在虽然只是做个小小县丞,但是我舒坦啊,整日什么事都不用做,每天就是玩乐,还有俸禄可以领,逍遥快活,神仙的日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杨公子双眉紧锁地盯着卫轩看,望着他仿若纨绔公子的嘴脸,试图瞧出卫轩是否假装,可是卫轩演技精湛,岂会被她瞧出破绽,简直是影帝表现,天衣无缝。
待卫轩说完,杨公子干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卫兄竟是这样胸无大志的一个人。”
“对啊。”卫轩点头笑呵呵道,“人生短短数十年,其实和睡觉是一样,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何必活得那么累呢,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