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爷道:“大人同意了,不过一百两太少了,要三百两,不然不卖,他已经派人知会卢主簿了,那人若是诚心想买,带三百两去找卢主簿。”
卫轩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本官还想查阅一下南溪县的户籍卷宗。”
“查户籍做什么?”黄师爷闻言皱眉道,“现在说山贼的案子呢,这事跟户籍有关?”
卫轩道:“没什么关系,下官就是想查阅一下户籍卷宗。”
黄一平眯眼道:“我明白了,卫大人你这是拽着了把柄便往上爬啊,以此为要挟?”
“不敢不敢。”卫轩嘿笑摆手,他嘴里说着不敢,但那坏坏的笑容,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话。
黄一平顿时冷哼:“卫大人,周知县向来不吃这一套,这案子,不管你查不查,周大人都已经交给你了,很快就会发来公文,到时候你无法结案,自然由你来承担,做不做,可由不得你。”
“黄师爷误会啦,误会啦……”卫轩哈哈干笑,心中却在暗忖,“不对,这有问题啊,查阅户籍卷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让我查,难道周文宏或者这个黄师爷是白莲教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自然也不敢继续坚持查阅卷宗的事了,免得打草惊蛇,同时心中暗自决定:回去后得派人仔细查一查这黄师爷和周文宏。
黄一平离开后,卫轩也走出房间,先让李元宝去主簿衙买地,然后就是回到衙堂坐等周文宏的公文。
丹龙巴契见卫轩坐在高坐上,就是不升堂,着急叫唤:“这位县丞,难道你也跟狗屁周文宏一样,是个只知道吃饭拉屎,不会做事的狗官吗!”
卫轩听到他这样骂周文宏,心里美滋滋,赶忙摇头:“不,本官当然不是。”
这时,李大有在一旁提醒:“大人,你这样说……可不合适,你这是赞同他的话,说周大人是个……那个官。”
“哦……”卫轩装作年少无知的模样,望向李大有,问,“那你认为本官应该怎么作答呢?”
李大有闻言顿时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丹龙巴契的那句话。
“别打岔了!”丹龙巴契道,“我们数百苗民在外面等着呢,你们尽管拖时间,反正我们地里没活了,耗得起,耗到明年开春都可以,刚才我已经跟周文宏说过了,你们若是不去清剿山贼,那我们就在这县衙里住上了,外面的数百个族民在县衙门口搭棚子,让全县的百姓都看你们衙门的笑话,看你们这群吃皇粮的人是多么无能……一天到晚就晓得捞钱,还有,若是你们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以后也别指望我们苗家寨给一粒税粮!”
卫轩闻言直咋舌,这一招够狠啊,数千户苗民不交税粮,那可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啊。可卫轩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呀,倘若他们不交税粮,周文宏就无法交差,事情一闹大,啧啧啧……最后倒霉的可是周文宏啊。
卫轩眼珠一转,顿时嘿笑望着丹龙巴契,道:“丹龙族长别闹,税粮可是大事,不可不交,不可不交啊,否则本官和周大人很难交差的,这件事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税粮一定要交,一定要交啊。”
他看起来是在说软话,求丹龙巴契别闹,实际是在告诉他:没错,税粮就是我的软肋,来,戳!照着这儿使劲戳!
丹龙巴契果然很有慧根,一下就发现了卫轩话语中的重点,冷哼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们每年都要被山贼夺去数千斤粮食,冬天许多户没了粮食,只能饱一顿饿一顿,去年冬天就被冻死了两个人!你让我们怎么活,都是你们逼出来的,现在,我就要逼一逼你们!”
卫轩一秒入戏,装出一副愁苦模样,那表情好似天下兴亡都系于他一身,他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唉,丹龙族长,不是本官不想剿匪,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咱们县衙虽大,但皂吏捕快太少,兵刑房空无一人,所有能用的人手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人,你也说了,那些山贼二三十人,装备精良,个个都懂武艺,凶悍无比,你说说,咱们如何剿匪嘛。”
他嘴上在叫苦,心中却在狂叫:“逼我,把我往死里逼,使劲逼,天塌下来,周文宏扛着呢,我是新来的,一切与我无关。”
丹龙巴契闻言啐道:“呸!还不是周文宏搞的,为了省钱,把衙役都给撤了,以前知县在的时候,捕快就有十八个,现在简直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是是是……”卫轩连连点头,“都是本官的错,跟周大人无关,跟周大人无关。”
他看起来是在为周文宏开脱,把责任使劲往自己身上揽,但其实这是以退为进,大家都知道他是新来的,跟他有个屁关系。
果然,丹龙巴契道:“跟你有个屁关系,你才来这衙门几天啊,你懂什么,你不是说人手不够吗,好,我帮你,我从族里挑一些青壮出来,帮你剿匪,这下你还有什么说辞吗?”
“这……”卫轩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但他心中却在偷着乐,暗暗给丹龙巴契点赞:“这丹龙族长,当真是太有慧根了,不需要我做任何暗示,居然跟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其实主要还是我演技好,一边演一边还要引导他,唉,我可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