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滔滔,蓬勃激荡,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河底泥沙宛如一条泥黄巨龙翻滚身躯,气势磅礴。虎牢关就在巨龙身侧,此关北临洛水,南连嵩岳,那状若卧牛的嵩山绵长悠远,于延绵不绝中挡住去路,虎牢关更似巨石横与山水之间,若不砸开顽石,休想进入洛阳腹地,这,便是王世充的依仗。
城关之上,王世充身披铠甲凝望远处接地连天的夏军阵营凝眉而立,如今粮草充足兵多将广的他并不怕窦建德,气的是你窦建德不过占据河北,凭什么使用天子仪仗?那是老子拼杀了一辈子都未曾换来的东西。
“单将军。”
单雄信发丝在洛水激荡的水气中飘动,晃动甲胄冲王世充拱手:“太尉。”
“夏军多久没有补充军粮了?”
单雄信算了一下,回禀道:“十日。”
“哼!”
王世充冷哼一声:“令我军日夜防备,若本太尉盘算的不错,近几日夏军定会倾巢而出,前来抢关。”
“太尉如何得知?”
王世充看着眼前,伸手点指说道:“那可是十万人啊,河北连年征战本就不富,这十万人一出动,即便是吃土,一日之内也能把嵩山啃出个大坑来,更何况十日无粮?”
“我要是窦建德,眼看着虎牢就在眼前,临退却前怎么也得殊死一搏。”
单雄信立即询问:“太尉,可要多准备出一份人手来,趁窦建德退却时伏击?”
王世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为何?”
“我日日盘算着他的军粮,窦建德又何尝不是在计算着咱的军力?伏击功成,咱们可以顺势杀进河北,皆大欢喜,若这次抢攻是诱饵……这些军力可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李世民才刚刚击败了李轨,如今正在缠斗刘武周,要是李唐腾出手来了,而我们在虎牢关前吃了败仗,既没有士气又没有人手,能挡得住么?”
单雄信微微一皱眉,在他心里,王世充不是一个没本事的人,就是心态不好,事事小心事事谨慎,常年在李密手下吃败仗愣是养成了一个敢输不敢赢的性子,哪怕算准了窦建德回来抢关,依然要保存力量。就不想想赢下这一仗,河北尽数入手后虎踞中原的气度么?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或许当时就该应了秦琼和程知节,一起投奔李唐。
“诺。”
浩瀚洛水由身边流过,嵩山雄峰就在身侧,这本该是建功立业成就大丈夫之威名的时刻,单雄信却只能窝在虎牢关当个守城将军,他气不过。而那王世充心里根本就没有天下,惦记的只是洛阳城内紫薇宫中的龙椅,如此,即便让你坐在了龙椅之上又能如何?
他不想说话了,看着流淌而过的河流仿佛瞧见了转瞬即逝的机会,由山东杀至山西创建二贤庄的大英雄只剩下了一片落寞。
“敌袭!”
带甲兵士在城防上指着夏军军营大喊一声后,王世充立即望见了夏军营寨营门四开,夏军如这洛水一般潮涌而出结成方阵,眨眼之间十数个方阵在关前成型。瞧那阵仗,像是要来鱼死网破的,不然,攻城梯怎会被一排排军士扛于阵前,抛石车又怎能立于阵后。
当方阵结成,一队旌旗招展的骑兵顺寨门而出树列两厢,马头相对的道路上,窦建德身着龙袍催促战马向前。
“吁。”
阵前,窦建德坐于马上,看向虎牢时,目光中带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炙热,此刻的他,和杨玄感、李密拥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攻进虎牢、拿下洛阳者,为王。
“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