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种,身高两米的北疆汉子,糅合了鲜卑、突骑施、回纥、汉人四种血脉的北地蛮子,像他这样的胡汉混血儿们是如今北疆,包括陇右、关中、河东、河朔等地大唐军队的中坚力量。和大多数胡汉混血儿一样,何种既有着汉人对礼仪、文化的向往,又有胡人的暴虐而狠辣、耿直而粗心。他在尚可孤军中便宿以勇猛著称,然而至今还是队正,勋阶也一直上不去,还是有原因的。
按照最传统的军功爵制,凑够斩首、陷阵等功劳之后既能够获得勋转,也能够得到赏钱,但是这样的赏赐方式无疑对朝廷财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若是在开天盛世之时还无所谓,之后国家凋敝,所以就有了二选一的选择题,要么策勋,要么拿赏钱。何种每次都选择白花花的铜钱,所以升到队正之后,勋转不够,怎么也升不上去了。
不过他也不恼,反正只会冲锋陷阵,给他再多人他也管不过来。
尚可孤让他探查隘口后的情报,他就直接带着士卒往前冲去了。队副也曾劝阻道:“谷内是否有伏兵,关系到我军存亡,怎可大意?”
然而何种的回答似乎也很有道理的亚子:“若要探查谷内情形,则必分散士卒。如此天气,散开三五步,再要重聚,便难了!不若尾随秦军而去,攻其不备。若其有备,亦可以抢占先机,待尚将军大军来援。”
行上千步,不时有右侧的士卒踩到水中,这支小队就这样,沿着灞水南岸前行,这样最起码方位不会搞错。
“停,你们看看,前面那是不是火光?”
不等周围士卒应答,他立马自言自语道:“没错,前方必是秦军,彼辈欲遁逃矣!二三子与我破敌!”
言罢拔出横刀,一马当先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士卒们抱作一团,赶紧跟了上去。
似乎是听到了何种的呼喊,火光旁影影绰绰的几个身影开始快速列成了一个小圆阵,何种冲的太急,及至近前,才看到为首的秦军老卒沟壑纵横却毫不意外的脸。
“砰!”铁甲与盾牌狠狠相撞,五个秦军老卒一齐发力,全身铁甲加起来重量超过三百斤的何种顿时飞出去三四步,甲胄沉重,何种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一个老卒立马上前想要结果他的性命,但被为首的老卒拉住了。
沉重而纷乱的脚步声从浓雾中传来,“起码有三四十人,快撤!”
话音刚落,何种只见那为首的老卒一马当先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数息之后,大股人马赶到,何种从地上爬起,高声喊道:“贼子被某一人吓走矣!尔等还不奋力追赶乎!”
唐军一时士气大振,喊叫着一起冲进了迷雾之中。
“报!何队正在谷内发现了残留的秦军士卒,已将其击溃,正在追击之中!”
尚可孤眉头一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问道:“残留的秦军是否以伍为单位,燃着篝火?”
那传令兵一愣,答道:“确如将军所说。”
一旁副将不解道:“秦军这又是何意,怎么处处透露着古怪?”
尚可孤转手将杨清的书信交予副官。副官读完,满脸的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事儿?将军,恐有诈!”
尚可孤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杨清说自己有意反正,一路上让士卒以伍为单位,燃起篝火,为我大唐天兵指引方向……其若真有意反正,我等便可一举歼灭这股泾军老卒。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支老卒战力强悍,若得全歼之,必可重创秦军。若杨清别有所图,那无非就是将我们诱进谷内,埋伏攻击罢了。”
“那将军,我等该如何是好?”
“和杨清对阵真是令人讨厌,全都是弯弯绕绕的选择!昔日我谨慎之名传遍天下,杨清不可能不知,还故意摆出这番阵势,此乃欺之以方也!便是要我疑虑重重之中,不敢追击秦军,使其主力可以进驻七盘山,则我等前功尽弃,只能等骆元光他们增援了!
“对!就是这样!若是寻常时期,我等完全可以稳扎稳打,待合川郡王、骆元光等回援关中,以众击寡,则秦军必亡。然奉天为难,天子坐困孤城,我等不能再逡巡不前了!我尚可孤一生不赌,唯赌这一次,还求上天庇佑我唐,此战大捷!”
“命令何种停止追击,各营依次进入隘口,留两队步卒把守隘口。其余沿着河岸快速前进,一定要追上秦军!”
“将军,尚可孤真的会追过来吗?”段显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道。
“随他,若是他追过来,则可以全歼,若是他踌躇不前,我等则率主力保守七盘山,可保长安一时平安。反正这波不会亏。对了,昨晚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那肯定,和高孔目好好校对过啦,保证进攻路线没有错误!”
少顷,留在谷中引导唐军的老卒全部归位,相比于夸张的战斗技巧,其实这群老兵保命的技巧更加出色。
“将军,唐军在距离此处约三百步时停滞不前,应该是敌军要入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