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则是打磨光滑的宽厚木地板,青乙赤脚踩在上面,只觉得脚下温润舒适很是暖和,并没有料想中的寒冷。
邢国封爵领臣觐见国君,并不需要三跪九叩之礼,也不需要三呼万岁之类阿谀奉承的口号。
青乙按照缘木求剑之前的指导礼仪,躬身揖手,小步急趋,从大殿入内行进二十步之后停下,口中朗声道:“上士封臣,孤丘乙,觐见君侯!”
“好一个少年俊杰孤丘乙,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难怪国都之中又有掷果盈车的佳话!”
邢侯的情绪并没有受诸卿争执而有什么影响,看到青乙之后语气显得很是喜悦,“缘木上大夫,为孤丘乙上士典座。”
“敬诺——”
缘木求剑拱手作揖后,小声指导青乙在右侧最后一个席垫落座。
“多谢君侯!”
青乙拱手作揖回谢,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邢侯的形象,端坐在大殿上首,并没有丹陛、龙椅之类的奢华之物。
邢侯头戴诸侯之冠,身穿玄色宽袍,身前一个厚重的案几摆满兽皮卷、竹木之简,背后墙上则挂着一副神异的图案,既好像龙蛇又好似符文图案。
至于邢侯本人,身形魁梧健壮,肩膀极为宽厚,将宽大的袍服撑满,与其说像个国君,更不如说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身黑色袍服更是衬托出他的英武气势。
青乙心中猜测,难怪霍郧亚卿更像一位统军大将,难怪他对邢侯忠心耿耿,或许邢侯这种做派更能吸引霍郧亚卿效忠吧。
“孤丘乙上士屡有大功于国,石老翁多次赞你有国士之才,却不意好事多磨波折横生,以至于今日才能与你相见。”
邢侯神色复杂的望着青乙,颇为感慨道,“当年令尊慕青随右师征伐黑风部,却不幸罹难尸骨无存,幸而英灵护佑门庭英才早成,而今上士已是栋梁之材。
反观我家中豚犬小儿,因我常年忙于国事政务缺乏管束教养,以至于外戚后宫骄纵宠溺不堪,除却一身蛮力再无半点殊誉可供夸赞。”
“君侯赞誉之词,下臣心中惶恐,乡土小儿如何比得上世子贵胄!”
青乙不知道邢侯召见自己有何目的,但不管如何总不能当着一个父亲的面,横加指责对方儿子是个傻缺。
他神色肃然,跽身揖手行礼道:“世子能以十八岁便晋阶六品上甲士,已是国中难得的天资,想必日后多加历练必然不会让君侯失望。”
邢侯见状微微一愣,他以为青乙会主动为邢伯允在孤丘封土的遭遇表示歉意,自己身为国君再表示大度原谅。
谁知青乙原本就不知道邢伯允为何断腿,更不了解邢伯允吐血的事情前后因由,这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沉吟片刻,邢侯还是决定主动揭开这一层:“邢伯允身为嫡长子,本身寄托我诸多期望,却不料率军征伐京畿野民时表现的如此不堪,竟在孤丘封土与上卿发生矛盾。
为此我免除其统兵之权,让他进入国子学院继续悉心进学,孤丘乙不必为之前的事情有半点担忧,上卿中行桓、祁奚那里我也会派人专门说明,决不许他们以任何借口找你麻烦。”
青乙这才恍然,难怪邢侯表现的如此奇怪,原来也是想利用这点释放友好信号,为拉拢自己甚至不惜惩罚自家儿子,将两者的矛盾当做小孩子之间的冲突,很有推食解衣的施恩架势。
可惜青乙刚被师旷上卿摆了一道,正是心中警惕之意最强的时候,对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并没有邢侯想象中的感激涕零。
邢侯几番手段失效,心中感慨悔不当初,稍加整理思绪之后,又满是和蔼的笑问道:“孤丘乙上士,一年来你对家国社稷多有大功,不知你又想要什么赏赐,我一定尽力答应你。”
青乙顿时来了精神,心思急剧转动思索着,朝堂诸卿皆不可作为依靠,而国君同样立场飘摇不可靠,唯有可靠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青乙神色坚定,跽身揖手请求道:“君侯之厚爱令人感激涕零,听闻国子学院多有国中英才荟聚,下臣只想进入国子学院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