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梯一搭,更多敌军开始杀上兵砦墙头,龟山城三面都是鏖战厮杀。
宇喜多直家眼观六路,眺望敌情、负责总览防务,户川通安则是在城墙上来回奔走、指挥、调动。打退西面的敌军后,立刻转到东侧察看情况缓急。
荒川直景、稻富佑通两人各守一门,时刻汇报情况。
一队队的备中军、在甲笼车、木发砲、丈弓车的支援下,攀附云梯,大规模的攻山开始。
山中各垒,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天色,早就暗沉下去了。
清水宗长兜鍪、铁面俱全,外间身披大铠,内衬革布软甲。披坚执锐,先登陷陈,连杀十数人,讨死两名奉公武士。
儿玉党射去箭矢,均被铁甲阻挡在外,不能透入,勇不可当。
他前几回围攻北门都被马场职家所拦,於是转攻东门,眨眼已经快要攻到城下,沿途守军不是被杀,就是溃散。
稻富佑通狼狈的带人而逃,躲进最后一座依附东面城门修建的木墙曲轮内,依仗守城器械,这才勉强阻挡。
清水宗长攀爬云梯,往曲轮上攻取,手中长枪挑动不断,扫开几杆来阻拦的镰枪。
见来人如此锐猛,曲轮墙上的敌人退开,改用攻城器械来敌他,夜叉檑高高扬起,狠狠砸落。
清水宗长故技重施,翻身躲到云梯背面,灵巧闪开,让夜叉檑落在云梯上面。云梯坚固结实,一下子打不断,晃了几晃。
清水宗长稳住身形,继续上爬,城上守军相顾骇然,连忙再松绞盘,眼见夜叉檑滚落下来,清水宗长这次却不去躲,他丢掉左手用来格挡箭矢的方木楯,瞄准绳索薄弱处,一枪刺出。
清水宗长这柄长枪,枪头极长,磨制得非常锋利。他力气足,合战中的攻城经验丰富,刚才躲避的时候,就发现了夜叉檑的弱点所在。
原本守城器械,为防止敌军损坏,关键连结处都要用铁链拴定,儿玉党匆忙布置,寻不得铁链打造,只得拿绳索充数。
竟然一下子就被他给挑断了接口,猿臂舒展,将自家用力往外荡去,堪堪避过了只剩一条绳索衔接,在云梯前甩落而过的夜叉檑。
攻城军势,山呼喝彩。
稻富佑通面色惨白,方才交手他只道对方锐猛无比,却没想到一人之力竟然能悍勇如斯。
山腰处观战的清水宗则看到仲弟冠绝诸军,心中欢喜不已,提足力气,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山林。
高声喝问身旁旗本:“有新九郎这般勇将开道,何愁此城不破?宇喜多小儿必定授首!”大声传令:“击打镰仓鼓,为我军一番枪张目助威!”
鼓槌重重落下,一声响,环鼓应。镰仓鼓者,就是用鼓接连打出商、角、伯三种鼓音。三鼓分别代表镰仓时期的大将、郎党、兵众三者。
三鼓同,则大将、郎党、兵众其心一也,可致万胜。
转眼间,众军观望清水宗长,伴随着他上云梯的步伐,又有小持众敲打步鼓。一步一鼓,是为步鼓。
能持金鼓的鼓手,皆是军中的勇士,在清水宗则的带领下,一同发力。雄壮的鼓声,急促、有力,如雨夜中的滚滚雷鸣,震动天地。
猛攻北门的中岛辉行首先听见,拔刀大呼:“威威哈!万胜!万胜!”上千人同声大喝,声威之盛,便是宇喜多直家也不由得勃然变色,儿玉党内胆弱者,无不是两股战栗。
调去西门的石川久智还在佯攻,以来分散城内守军兵力,闻声亦是全军同声呐喊;植木藤资临阵不战,故而留在山下本阵的望楼内观看,知道这是清水宗则在激励士气,随之让人跟着一道呼应。
一时间,龟山城四面八方,漫天大雨中,呼喊如潮。
城上的儿玉党守军,大部分都没听清他们在喊些什么,但在这等鲸波声势下,士气为之一夺。
清水宗长挟持威风,眼看就要带兵翻上城头,稻富佑通见他勇猛无当,让曲轮墙头的守军推开,把木城架推过来,遮拦去处,同时命弓足轻射箭。
木城架扇阔五尺,高堞五尺,用六根粗大硬木连在一起,每根木头之间有间隔,不能容人,上横放两根滚木,滚木上装有大竹钉。有此遮拦在前,挡住云梯去路,后方守军可腾出手来攻击。
稻富氏作为丹后国的武家,多少也是有些家学传授,稻富佑通虽然因为只是庶流,地位与寻常武士并无不同,没有正经学过多少战法。
可光凭借家中父祖的言传身教,已经算是要比寻常野武士强上太多。
防守起来,极有章法。招手又调来长枪手,立在弓足轻的身侧。从木城架的缝隙中,刺杀枪尖,想要将清水宗长挑落城下。
清水宗长手腕翻转,枪尖刺入木架子之中,想要将它挑倒一旁。木城架沉重,且又固定在地上,和空中落下的夜叉檑不同,使得力气再大,也难以得手。
他大喝一声,长枪顺势捅入,刺死了一个用想要张弓射箭的弓手。
正当觉得有些进退两难之际,曲轮城门口,忽然想起一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