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南隼人则是心中相当不满,毕竟以寺家尊崇的身份,那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排挤无视,不过看出来没人搭理自己,也只能暂时忍耐下去。
“宇喜多和泉守,只顾逃命,大家伙儿都饿了一天一夜了。从哪儿弄点吃的来?”
军势刚整编完毕,角南隼人立刻站出来第一个发难,而且上来问得就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随着这个假和尚的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注视了过来,溃兵里面那几个没有捞到役职,心中本就不服气的武士,立刻在队伍中窃窃私语,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想当别人的総领,军中的大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不把手底下的郎党、足轻们照顾好,都吃不饱穿不暖,没钱发年俸,没有刀枪、武备,谁也不会接着给你卖命。
宇喜多直家放着好好的宛行,不去用心打理,而是不断招收吉备地区的恶党投奔,带着他们四处烧杀抢掠,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从其他豪族手里弄到银钱、兵粮,来填补出阵所带来的亏空。
问题是,现在这个地方,正好在深山老林里面,哪里有什么吃食。
没看见宇喜多直家躺的山棚里面都是煮着雪水,就算真的有些山户没来得及带走的吃食。
这帮新入伙的溃兵来之前,也早就被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儿玉党自己吃了个精光,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个后来的外人。
不过,角南隼人这个假和尚的发问,自然是难不倒他。
“诸位,我儿玉党长年在美作国南部山中活跃,这点你们也都是知道的,附近山下便有一两处村落,就算是被尼子军洗劫过,百姓全都逃难去了,也总是能剩下些吃的,现在不妨先互相熟悉一下,有伤的包扎包扎,检查检查各自的刀枪、草鞋。”
“前边儿路上不知道还会不会碰见尼子军派出来的‘人取队’,互相熟悉了,做好准备了,万一碰上了,不管是战是退,总得维持住阵势不散才行。”
宇喜多直家让冈家利扶着自己,走到这群溃兵的面前,大声的安抚道。
听了他的话,溃兵们安静下来。按照他的命令,当了足轻组头的儿玉党部众们,集合了新手下们,互相介绍,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熟络之后,这些个积年恶党便故意开始吹嘘,自家在合战里杀过多少人,去濑户内海对面的四国岛洗劫过多少郡乡,那家扬屋里面游女漂亮,讲到兴致浓处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了起来,唬的这群除了跟着大名合战外,一辈子都没出过老家村子几次的杂兵,一愣一愣的。
凌晨的山棚下,热闹了起来。
长船贞亲出面安排好几人,接着放哨,又撒出去几个腿脚快的下山先查探情况后,才来到宇喜多直家的身边,问道:“和泉守,这一带什么时候有了村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位刀匠大作,虽然主要联络盐饱水军乘船渡海,去对面四国岛的赞岐国劫掠,但是也会时常来美作国这边洗劫寺院、神社,故而觉得宇喜多直家的话很是奇怪。
宇喜多直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低声平静地说道:“这一带,哪里有什么村子,当然是我骗他们的。”
一边儿的冈家利听见后,早就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刀匠,你不是打铁的时候让锤子砸到了脑袋,和泉守跟外人什么时候说过实话,你怎么还真信了?”
随即他又发愁地说道,“当初逃命的时候,光顾着避开尼子军了,却是忘了身上的兵粮根本不够,早知道顺手先洗他两个路过的村子,抢些兵粮再走,也是好的,待会儿下山走了半天,要是还找不到吃的,这么多人闹起来,可是不好办。”
“下山后再往东走一段路,跨过吉井川就到了胜南郡,尼子军等闲不会敢深入追击,咱们拐上街道,总能见到个村子、马站兵砦,有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弄不到吃的?”冈家利说道。
兵站砦的前身,就是平安朝的传马驿站,《平安书纪》卷廿五-孝德纪-有记载“初修京师,置畿内国司、郡司、关赛、斥候、防人、驿马、传马,及造铃契,定山河。凡京,每坊置长一人,四坊置令一人。
随着朝政日益崩坏,为了能够随时镇压地方豪族掀起的叛乱,国司也开始在传马驿站中派兵驻守,用来维稳住令制国内紧张的局势。
到了镰仓幕府夺取天下,源赖朝将幕府设立在关东,但朝廷却还是在近畿地区,故而增加了传马驿站的兵砦规模,开始将之彻底关防化。
美作国内犬狭、四十取、人形等十几个险要关防,就是那个时候陆续设立的,专门用来控遏西国方面的往来。
从此后,兵砦驿站便开始兼具住人的功用。每个驿站都有储存兵粮米的土仓,大的驿站就变成了阵屋,大型的阵屋往往有马数十匹、牛几十头用来骑乘、拉驿车。
尽管应仁之乱后,室町幕府和各国守护大名的兵砦关所大多数荒废,但乡里豪族的小兵砦,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甚至达到一村一砦,一村两砦、数砦的地步,说是兵砦要比村子多都不为过。
这位儿玉党猛将的意思很明确,上了街道以后,不管遇上那家的兵砦,先抢上一票再说。
东美作的国人众刚刚惨败而归,兵砦中未必多少人驻守,牛马这样的牲畜肯定是被征集军中的荷驮队内,运送兵粮米跟武备去了,多半是找不到,不过搜检搜检,总还是能弄来些吃的。
说干就干,当即派人下山去附近探查,除了是搜寻附近有没有人烟外,最主要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尼子军出没,可别前脚下山,后脚将撞了个正着,那可就是真成了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