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团子听见这话,才开心起来,用小翅膀指着画舫叫了两声,显然是想让左凌泉找上官灵烨喂猫的小鱼干,只可惜左凌泉目前还听不明白。
两人来到画舫的甲板上,左凌泉从门口垂下的珠帘略微扫了眼——船舱不大,也没有待客的地方,从陈设来看是女人的私密空间,男人不能随便往进闯,他便在门外拱手一礼道:
“前辈。”
上官灵烨侧坐在案几旁,用金笔在册子上勾画,并未抬头:
“感觉如何?”
“感觉挺好,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你是缉妖司的挂名供奉,为朝廷办事,举手之劳不必答谢。”
上官灵烨从桌子上取出一张案卷:
“这次探查大黄岭的案子已结,酬劳共计一千八百八十七枚白玉铢,怎么算的已经和姜怡说过;因情报有误让你涉险,追加为两千整。你可有异议?”
左凌泉得了这么多援助,还让上官灵烨留在这里帮忙护道,都不好意思拿报酬,但瞧见上官灵烨公事公办的架势,还是点头道:
“没异议,前辈按规矩办即可。”
上官灵烨微微颔首,拿起印章在卷宗上盖了下,在案几上排出了二十枚金缕铢。
姜怡这些日子都在给上官灵烨帮忙,此时挑起珠帘走进了船舱,在案几旁边坐下,把神仙钱收了起来,转头道:
“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的话就回京城了。”
“没事儿了,让你们久等了。”
……
几句闲聊后,小画舫从荷塘里飘了起来,速度极快,上升到半空,天上的风也大了起来。
左凌泉不好进船舱,转身来到了甲板边缘,等画舫升到白云之上,能瞧见天边的红日洒在脚下云海上,风景倒是世间少有。
姜怡坐在船舱里,帮上官灵烨整理着案卷,前些日子每天都和上官灵烨聊天,说些乱七八糟的;不过左凌泉回来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上官灵烨比两人加起来还大一倍不止,没有私人话题,境界太高修行的事儿也聊不到一块儿去,也没有说话,等把手头上的公务处理完后,就在软榻上用小鱼干逗弄团子和猫。
画舫的速度很快,千里路程,回去恐怕最多一个时辰。
左凌泉在甲板上吹了片刻冷风后,见上官灵烨闲下来了,想了想开口问道:
“前辈,像是黑龙鲤这样的仙兽,还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上官灵烨把鱼干掰碎放进团子嗷嗷待哺的嘴里,回应道:
“仙兽不是找的,能不能碰上全看运气,黑龙鲤这种功效惊人的更是如此,你能遇上一只,说不定就用去了半辈子的福缘,多的就不要想了。”
左凌泉听见这话,自然有点失望,又道:
“那世上有没有能让人快速破镜,又没副作用的东西?和黑龙鲤类似的?”
姜怡对这个显然很在意,看向上官灵烨。
可惜,上官灵烨摇了摇头:
“水主滋润、木主生长;只有这两类修士,可以靠天材地宝,在练体期走得快些,其他不行。”
姜怡眼神有些失望,握着白猫的肉爪爪,询问道:
“那其他五行之属,岂不是很吃亏?”
“五行只有相生相克,没有强弱之分;其他五行之属的天材地宝各有奇效,不过越是好用的东西越是难找。”
左凌泉微微点头,也不好多问,便也不说话了。
上官灵烨看出了左凌泉的心思,倒是主动开口道:
“你想让姜怡走快点的话,可以让她来太妃宫帮忙,宫里有个‘灿阳池’,算是小福地,是我以前修炼的地方,不过现在用不上了,一直空着;姜怡天赋不差,进去修炼速度应当不慢。”
姜怡眼前微亮,当即就想答应下来,不过想了想,还是先看了下左凌泉。
左凌泉对此自然没啥意见,两家是邻居,中间就隔着一道宫墙,几步路的距离。他拱手道:
“那就谢过前辈了,被前辈如此厚待,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
上官灵烨把左凌泉当师门青魁看待,找个修行之地只是举手之劳,姜怡的履历也确实可以帮她分忧。不过见左凌泉这般感激,她倒也不客气,顺势就薅起了羊毛:
“不必答谢,举手之劳罢了。那条鱼你用完了,皮骨鳞甲若是用不上,可以卖给我,价钱你自己开。”
左凌泉明白人情世故,也不在意一条团子都不吃的鱼干,开口道:
“前辈这话说的实在生分,这次若没有前辈相助,我拿不下这条鱼,按规矩本就该分前辈一部分。如今我吃了大头只能给一条鱼干,心中都觉得惭愧,那好意思再提神仙钱。”
“是啊,太妃娘娘你太客气了。”
上官灵烨见宗门新人如此上道,微微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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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的速度很快,月亮刚从天边升起之时,画舫已经飞过了落魂渊,灯火如潮的巍峨雄城出现在了眼前。
临渊城上空是禁飞区,不过上官灵烨显然不在此列,画舫直接飞到了皇城的上空。
左凌泉从甲板上往下看去,能瞧见自家的宅院,但距离太远,又有金龟阵的遮挡,瞧不见婉婉和静煣,只能隐约看见东西厢亮着灯火。
画舫很快飞到了太妃宫内,尚未在天玑殿外的广场上落下,便有宫女鱼贯而出,在下方迎接。
左凌泉不是第一次来太妃宫,还瞧见了上次找猫的三个小宫女。他从画舫上跳下来,站在广场上等着上官灵烨和姜怡下船。
只是上官灵烨还没从舱室里面出来,后面的天玑殿里,就跑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大步飞奔,踩得地面‘咚咚——’作响。
左凌泉回头看去,从夸张的身形上认出了是司徒震撼,怀里抱着小山一样的卷宗,摞起来比脑袋还高,遥遥还开口道:
“左公子,你要查的事情,我……我们皇太妃娘娘,帮你找到了些线索。”
左凌泉闻声自然惊喜,连忙走到跟前,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卷宗接过来:
“辛苦震撼兄了。”
司徒震撼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辛苦的是皇太妃娘娘。”
上官灵烨带着姜怡从画舫上飘了下来,落在两人跟前,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卷宗:
“找到线索直说即可,何必全搬出来?”
司徒震撼面容严肃,认真道:
“我不搬出来,左公子怎么知道太妃娘娘废了多大精力?为了找这些卷宗,娘娘安排手下在卷宗库里呆了近一个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翻了二十余万卷卷宗,一个名一个名字地核对……”
上官灵烨眼神意外,忽然发现这师侄长脑子了,看来‘读书使人明智’不是一句虚话。
她扫了眼比左凌泉还高的卷宗,询问道;
“找到了什么线索?”
姜怡对小姨的事儿自然关心,自己从卷宗上面拿了一本下来翻看。
司徒震撼认真道:“线索不多。最早一次是三十年前九宗会盟,老祖莅临皇城上空,吴尊义和同伙……友人邓玉封,在地文坊集市抬头打量时,没有行礼,被出身铁镞府的巡捕,找理由抓进牢里蹲了七天,留了案底……”
??
左凌泉一愣。
姜怡眼神也是如此——她在栖凰谷,听四师伯牛吹得震天响,可从来没听过被巡捕抓去蹲牢房的事儿。
上官灵烨则听的有点不耐:
“直接说去向,这些琐碎事说了没意义。”
司徒震撼好不容易把消息翻出来,岂能直接略过去,哪怕师叔开口催促,还是一字不漏的把吴尊义在京城周边的动向说完了,然后才道:
“……九宗会盟开始后,吴尊义未能入九宗,不过其在炼器师的切磋中,表现不错,材料被做手脚的情况下,临阵磨枪自行修改炼器法子,成功炼制出了一件儿勉强能用的法器;虽然水平不高,但此举难度极大,所以被记录了下来。”
吴尊义本就是栖凰谷丹器房的弟子,但听说其真的会炼器,左凌泉和姜怡都有点意外。
上官灵烨轻轻颔首:“临阵修改炼器之法,若不是早有准备,就是天赋极高,被什么宗门挑走了?”
司徒震撼摇了摇头:“九宗会盟人太多,没入九宗内门的不会记录,不过后来几年,临渊港发生了一次纠纷——铺子售卖的法器出现纰漏,被修士找上门闹事儿。缉妖司去处理,法器产地是灼烟城,炼器师署名为雷弘量,实则为学徒代工,经查验,学徒名字就叫吴尊义,以先前的记录来看,不像是重名。”
“灼烟城……雷弘量……”
上官灵烨听到这里,眸子微微眯了下。
左凌泉询问道:“灼烟城是什么地方?九宗里面好像没这家。”
司徒震撼解释道:“灼烟城是天帝城下宗,位置在大燕朝境外,山上山下都管不了那边,所以没有任何记录。”
左凌泉还想再问,旁边的上官灵烨,先开口道: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我去查下卷宗,给你灼烟城确切的消息。”
左凌泉的情报能力,自然没有大燕皇太妃强,见此也不瞎问了,拱手告辞。
姜怡把蹲在白猫背上的团子接回来,团子还有点不想走,蹲在姜怡的肩膀上,冲着上官灵烨“叽叽~”了两声。
上官灵烨挺喜欢团子,抬手抛出了一盒出自望海楼的深海小鱼干,然后抱着白猫走向了天玑殿。
左凌泉对蹭吃蹭喝的团子有点无奈,捧过来想训了两句,哪想到团子入手,竟然还带着点淡淡的女儿香。香味不是姜怡的,他蹙眉道:
“你不会又往人家怀里钻了吧?”
“叽~”
团子点头,还张开小翅膀比划了下。
左凌泉起初还不明白意思,瞧见团子示意姜怡的胸脯,才明白应该在说:‘这么大,比小怡软和多了’。
?!
左凌泉趔趄了下,连忙松开了手;团子自由落体,差点摔在地上。
姜怡不明所以:“你把它丢了作甚?摔了怎么办?”
团子飞起来落在姜怡的肩膀上,歪着头,也不明白左凌泉怎么‘嫌弃’它了,委屈巴巴地‘叽~’了一声。
左凌泉哪里好意思解释,笑着打了个哈哈,就带着姜怡快步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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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
上官灵烨走上宫殿的台阶,澄澈双眸有点出神,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司徒震撼目送少府主离开后,小跑着跟在了后面,询问道:
“师叔,灼烟城有问题?”
上官灵烨回忆了下,才轻声道:
“多年前缉妖司清剿了一名野修,得到一件法宝,属于‘邪器’,上面没有标注出处。”
司徒震撼微微皱眉。
‘邪器’的意思,是炼制方法伤天害理、或者作用伤天害理的法器,就比如吞噬凡人魂魄的‘聚魂幡’,和散播瘟疫的‘千虫蛊’等等,动辄祸及数十上百万凡人,在整个玉瑶洲都是禁绝之物。
“能在明处缴获一件儿,暗中流传的肯定不下百件儿,这种‘邪器’,莫非是灼烟城炼制的?”
“我本以为是从九宗之外流传进来,但邪器中的精金,产自铁镞洞天,只可能是九宗内的炼器宗门……
……你方才提到雷弘量,我才想起雷弘量的师祖,是百年前天帝城的一个炼器鬼才,本来名声挺大,最后忽然销声匿迹,甚至被天帝城除名……
……九宗除名,不是驱逐就是处死,宗内能用这种刑罚,必然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而炼制邪器会动摇天帝城三元老的地位,是有可能被处以此刑的。”
司徒震撼琢磨了下,轻轻点头:“那师叔的意思,是让少府主顺便去查这事儿?”
“九宗只有我铁镞府敢去查天帝城下宗,灼烟城若是有鬼,必然防着入境的铁镞府修士。”
上官灵烨回头看了眼左凌泉远去的背影:
“九宗境内,除你、我、老祖之外,连左凌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铁镞府的人,帝诏尊主来了都看不出破绽,是完美的探子。”
“还真是……不对,许墨知道少府主的身份,若是走漏了消息。”
“许墨还在泽州游山玩水。听说许墨对云水剑潭的一个女修有兴趣,你编个假消息,以那女修的口气,约许墨去海外孤岛上看日出。这样事后伏龙山问起来,许墨会自己找借口解释为什么失踪,不会牵扯到我们。”
司徒震撼浑身一震:“师叔,这不太好吧?”
“那你想办法让许墨自愿消失几个月?”
“呃……许墨可是伏龙山青魁,脑子肯定不傻,要是不信怎么办?”
“先就联系那个女修,说许墨在海外孤岛等她,碍于许墨的身份,人家肯定会去见一面。这样消息就是真的了。”
司徒震撼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惊为天人,想赞叹几句,肚子里却没啥墨水,只能认真道:
“师叔,我铁镞脑子共一石,老祖独占八斗,您占两斗。”
??
趴在上官灵烨怀里的碧眼狸奴,抬起脑袋,满头问号。
上官灵烨也是眉头一皱:
“你是说,其他师兄弟都没脑子?”
“什么叫其他师兄弟没脑子?说的我有一样!”
司徒震撼一拍大脑袋:
“有老祖和师叔在,有脑子我们都不用……”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