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前穿越者的那些经历来看,这方天地相对宽松,并没有给众生定好了命运,而是由众生自家自行演化。
不过这种演化,也必须符合常理,必须有迹可循······举例而言,你一个出身低贱的人,读不起书,就不可能突然变得博览群书、出口成章——你肯定有问题!
再比如,你想改变命运,变得有钱,可以经商可以从政可以靠给人跑腿······但你不可能突然坐在家里多出来一大笔钱财。
但凡这么做的,在天数之中都是异常明显,不久就会被视为“域外邪魔”卷入各种危机中死去。
这就是这方天地的天数,即一套相对完善的法则防御机制。
原地站了一阵,细细品味着此刻的感受,待到红日搞搞升起,一阵清风吹来,林正阳才有了动作。
周围的流民,过了去夜,又倒了一批。
悄无声息地,就那么去了。
旷野里,静悄悄的,纵然有些人声,转眼又不知所踪。
放眼望去,这一带,一片荒凉,唯有风声。
“乱世人命最贱,古人诚不欺我。”
默默地紧了紧身上的单衣,望了望远处高大的城池,以及城池外,隐隐绰绰的营寨、旗帜。
三年水灾,三年旱灾,这中国土地,已经暴发了数次大规模流民暴动。
朝廷无力赈济灾民,便以剿为主,可惜越剿越多,渐渐成了气候。
眼前这怀明府府城,便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战乱,不,或者说送死。
义军主力早已分散流窜其余小县,唯有这里走不动的老弱妇孺以及一些自发的流民,舍生忘死地,冲击府城,企图得到救济。
然而府君下令,枪炮齐鸣,将一干人等,统统击杀。
血水染红了护城河,自然,也粉碎了义军老营兵的一些谋算——终究是方法用多了,现在想骗开城池,难了。
“我此身出自本地大户,是三代的家丁,因流民打破寨子,不得不保护主家出离。”
“途中遭遇人流,冲散队伍,眼下主家不知所踪,唯有柳家那名小姐在。”
想到这里,他略微皱了皱眉。
这柳家小姐,可不是大房所出,也只是妾侍所生,恐怕不得看重,不然怎么就那么三五个不得力的护卫?
周围传来乌鸦的“呀呀”乱叫,吵得人心里烦闷。
林正阳大步冲出,循着先前的路径,去寻那柳家小姐。
“此身先前没有名姓,只换作十二,全称是柳十二,祖上是给柳家种地的佃户,后来土地兼并,卖身为奴,这都是地主老财的惯用手段,不值一提······唯一棘手之处,在于前身对这小姐那是痴心一片。”
林正阳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柳家小姐,是他一个泥腿子能觊觎的吗?
何况连名字都不知,只知旁人向来称呼为“二娘子”。
再来,以林正阳审美来看,这柳家二娘子,着实算不得美人。
虽是妾侍所生,但好在柳家是本地大户,无需洗衣做饭,下田种地,那自然皮肤白皙、光滑,不似农家女,面朝黄土背朝天。
除此之外,并无太多优点,也不知到底为何倾心至此?
翻找着记忆的碎片,林正阳找到印象深刻的一幕:
十岁时,被柳家少爷鞭打,当时一少女经过,叹了一声,面有不忍之色。
就此一点温柔,烙印其中,此后八九年间,心心念念,再也不能忘记。
这点心思,深藏心底,半点不敢流露,也是知道自家身份低微,不敢再想更多。
可叹,也很可悲。
就林正阳客观来看,那时少女,也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罢了,实际也只敢叹一声,以她妾侍女身份,真敢说话,怕是自家也要倒霉。
这份情意,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二娘子事后早就忘记,只偏偏他还记得。
尽管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份情意的缘由,但林正阳依然是感到难以理解。
这柳十二爱的,是他受苦时愿意为他一个奴仆叹息的少女,还是如今这平庸的落难大户女子二娘子?
这期间看似没有差别,但其实差别很大。
柳十二心中的她,早已在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被美化成心底的白月光了······跟现实的那个庸俗女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行了没有多远,一路上随处可见饿死道旁的尸体。
死相凄惨,不忍多看。
他尽量抄小道,走到半路又觉得饥饿。
靠着元神感应,勉强找到了可以充饥的食物。
一些鸟蛋、药材以及几块土豆,将就着,烤熟了,吃了五六分饱。
饿久了,不适宜吃太多
随后,将自家吃剩下饿,打包带走,
他毕竟非是前身,不会为了那个女人,做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