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吕不韦还没有垮台,嬴政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今后的朝堂局势了。
可见其雄心壮志与超卓远见,实非常人能比。
一场小小的家宴,足以透露出来太多的讯息了。
他的随从见他出了王宫后,立即牵着一匹骏马而来。
嬴渊犹豫一番,最终翻身上马,向那名随从吩咐道:“告诉夫人,我去叔父府上吃酒,叫她不必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一骑绝尘而去。
他嘴里的叔父,就是驷车庶长赢傒,除了雍城的关内侯之外,他便是所有宗亲当中,最为受人爱戴与尊敬的领导者。
除此之外,就是嬴渊。
毕竟,在赢傒面前,他的辈分较低。
而在宗亲当中,是很少去看一个人的实际官爵大小的。
通常都是论辈。
在见到赢傒之后,嬴渊并没有客套,而是压低了声音,在他身边小声呢喃道:“侄儿刚从王宫出来,大王有意准备向相邦下手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赢傒大吃一惊,连忙将周围随从、侍女全部驱散,二人纷纷落座在正堂中。
随后,他才开口说道:“这几日,城中早有传闻,一开始,老夫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陛下确有收拾吕不韦的心思。
其实也不难怪,吕不韦这个外客把持朝政多年,从不给大王亲政的机会,也多次打压我嬴氏宗亲,合该遭此一劫!”
作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叔父,可见,赢傒的目光并不长远,甚至可以说是狭窄。
他的世界里,只有嬴氏宗亲的利益。
谁危害宗亲,谁就是他的仇人。
“叔父,我们必须要早做安排,在关键时刻,协助大王一臂之力。
等年关之时,劳烦您召集城中所有宗亲,告知他们,这几日无论如何,都不可惹是生非,遇到相府的人,也要避而远之。
暂时不能将我们要对付吕不韦的计划提前告知他们,否则,极容易误事。”
这是嬴渊此来的目的。
赢傒年轻时还有点儿积极进取的态度。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为人愈发古板迂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处处忍让?避免因小失大的这种事情发生?”赢傒问道。
嬴渊回答道:“叔父高见,王上只是有了收拾吕不韦的心思,但是具体何时收拾,怎么收拾,到现在还没个章程,若是我们冒然进取,很容易将事情适得其反。”
他不是不信任嬴氏宗亲。
而是这些年来,宗亲的表现,属实是有些差劲。
明知硬刚不过相府,还屡次与其发起争执。
就好比上次与嫪毐郑货等人发起的冲突。
堂堂秦王的叔父,居然会亲自下场,与那两名相府门客相争,可见其心胸。
但不管怎么说,秦国的王室宗亲,还是很团结的,并且,一心都是为了秦国更好。
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嬴渊这一次来见赢傒,就是想要提醒他,吕不韦是要被收拾的,但是宗亲的一切行动要听指挥,不能因小失大,目前来说,该忍让的就要忍让,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才可。
“叔父,还有一事,今日昌平君芈启进宫,说是要去祖母太后那里赴家宴,就连王上都会亲去,侄儿认为,这是王上要重新启用外戚势力的信号,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最近这段期间,你观察一下,看我宗亲当中,有何可塑之才,待吕不韦倒台之后,让他们步入庙堂当中,协助侄儿与王上处理政务。”
嬴渊郑重说道。
他这样的做法是有原因的。
外戚势力强大了,对他并没有丝毫好处。
相反,他和外戚势力还是有些仇怨的。
比如当年一急之下刺杀成蟜,这事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的确是他与外戚决裂的一个导火索。
后来成蟜死时,外戚势力也调查出,这背后亦有嬴渊的谋算。
一笔笔加起来,那些外戚,早就恨不得将他打压一番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这个机会和实力而已。
而扼制外戚实力发展的一个最主要的办法,就是让宗亲的实力增强。
此消彼长,乃恒古不变之理。
“这个倒不难,近些年来,族中还是出现不少青年俊杰,只是...王上真的要重新启用外戚?难道,王上忘记了外戚干政的祸事了吗?那日华阳宫变...”
赢傒说到这里,看到嬴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叔父,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而且,即使王上不去重用外戚,也会想办法启用外客,总之,绝对不会让我等宗亲成为第二个吕不韦。”
赢傒十分不解,“我们是宗亲,嬴氏宗亲!难道,王上还怕我们宗亲在手握权柄后欲行不臣之事?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