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气死一位枭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他年老之时,全盘否认他此生的所作所为。侯音或许没有听过这句话,但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如此。在抨击完黑齿影寒之后,侯音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华歆。
华歆是尚书令,因此他身上暴露出的问题,就是对梁祯时代,吏治情况的最好反映。而吏治,恰恰就是梁祯执政伊始,就刻意整顿的,因为这汉末群雄都知道,汉帝之所以失国,根因就是吏治腐败,乃至天下离心。
“官吏欲右迁,一需治绩,二需赏识,缺一不可。”侯音道。无论是建安年间,还是建安之前,这一直是宦海晋升的规则,用人话来说,就是你能否完成上司布置下来的任务,可以完成的,就有机会得到上司的赏识。
“然上官之令,多不切实际,下官若指正,便官位不保,唯有硬撑及虚报。”
能够佐证侯音这句话的,离得最近的事例,就是孙狼之乱。因为孙狼之乱的直接起因,就是陆浑长张固,强征陆浑民,乃至民怨沸腾而至。那么为什么张固要强征陆浑民呢?还不是因为,张固的上头,给他下达了指令。而按照这个逻辑升上去,是可以一直追究到华歆身上的,因为这调资助战的总负责人,就是他尚书令华歆。
因此,当张固看见尚书台的命令后,能够选择的,就是强行征调或者虚报。因为如果他敢如实反映,说陆浑县已经不堪征调之扰,那华歆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张固革职,派一个能够替他完成这件事的人上去。
而虚报,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行的。因为,这次征调,涉及到的是军国大事,到最后的账目,都是由军方清点的,一旦军方发现数目不对,那张固面临的,可就是极刑了。因此,张固只能硬着头皮去强行征调,因此,直接逼反了孙狼一众。
“建安十年以来,税赋日重,民抗 税者众,各郡为征税,不得不用恶吏。”所谓的恶吏,就是指包括贪墨之人在内的,一大堆行为不法的吏员。因为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去向民屯中的,已经穷得叮当响的民户要钱要劳力,这可不仅仅是卖口舌的活了,是卖力,甚至卖命的活了。因为向这些穷得叮当响的人要税,说白了,就是去跟人家要种子粮嘛,人家不跟你急眼才怪。
而众所周知,高风险的活,一定得是高回报的,不然谁肯干?但官府是拿不出相应的报酬的,因为魏庭的钱,基本都被每年的征战给吞干净了。因此,只能对这些吏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挣外快去。
“华尚书令年俸两千石,无需贪墨,亦可暴富。故其应做之事,在于如何制止赋税过重,摊派过多,而不是‘清廉’。”
“噗……噗……”
“大魏王!”
“大魏王!~”
“快,传神医!”
梁祯的突然吐血,吓了台上的所有人一跳,有的立刻扑向梁祯,有的立刻扑向侯音,扑向梁祯的,是想将魏王救起,扑向侯音的,是要将其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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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他再气着魏王。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侯音看着梁祯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放声大笑。
梁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才恢复了气力,而这一次,华佗对他,是再也没有好面色了。因为魏王的脉象,明确告诉这位神医,魏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要想活久一点,就必须离开这战乱是非之地,找个清净之所静养。
华佗的警告,并没能令梁祯乖乖就范,因为此时的魏王,已是心灰意冷:“祯平生之志,在平天下,开太平。但确如侯音所言,祯枉活一生。”
“侯音在哪?祯要再会会他。”梁祯艰难地从床榻上撑起自己的身子,问华佗道。
华佗听了,只是沉吟不语,因为他也是个明白之人,知道自己虽然被梁祯敬如上宾,但却从来都不是,能够给梁祯产生影响的人。
“在州牢。”主簿杨修道。
侯音的身份,是反臣。这种人,对生死必然是至于道外的,因而无论是狱卒,还是囚犯,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的。因此,一听到侯音即将被关押在此的消息,狱卒们便立刻清空了最宽敞,最干净的那间牢房,以供侯音“入住”,而后再密密麻麻地站在门外,生怕侯音出了一丁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