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人类?这是一个令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智者都倍感困惑的难题。但梁茂却偏偏要在一天之中,找到它的答案。准确来说,是找到独适合他一人的答案。
因为,他是魏王世子,未来的天下共主——一个以驭人为生存之法的人。因此,若是他对这个问题毫无概念,又或者不能给出他自己的答案,那日后,他也必定是难以服众的。
所幸,梁茂并不需要像他筚路蓝缕的大人及他的姑姑——又或者应该叫“母后”一样,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摸索那独属于自己的答案。因为,作为世子的他,如今有一个绝佳的引路人——黑齿影寒。
为了让梁茂尽快地领悟这个问题的真谛,黑齿影寒大费周章地将关中梁军校尉以上的军官,都叫到了长安,然后聚集在征西将军府旁的校场之上。从点将台上看,下面可谓是人头涌涌,粗略一数,怎么也有数百人。
这是梁茂第一次全副披挂地站在如此多的将校面前,起初,他对此感到很不自在,或许是胆怯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唯一的依偎,也就是黑齿影寒身后一缩。
梁茂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黑齿影寒的双眼,只见后者身子一侧,便将梁茂整个儿露在了一众将校面前。
“见过征西将军!”
“见过五官中郎将!”将校们都知道,点将台上这两人的分量,因此向二人问好的时候,无人不是气沉丹田,而后再将声音迸发而出。
梁茂哪里听过如此震耳欲聋的吼声?双腿不由得一颤。
“胆略这点,你果真不如三位兄长。”黑齿影寒没有给梁茂留情面。
“是。”怎知,梁茂也不辩驳,直接点头承认。
黑齿影寒一个劲地摇头:“在他们面前,你必须是这天下,最为无畏之人。”
梁茂右眉一挑,因为这句话,还尚未有第二个人,向他说过,包括他戎马一生的大人,魏王梁祯。
“为何?”
黑齿影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张既指挥众将校,按照旗号、鼓号的指示,列队操练。待到众人忙开后,她才缓了缓神色,对梁茂道:“姑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多年前,冀州的富商甄尧,趁着梁祯立足未稳,且因连年的大战而府库空竭的良机,狠狠地宰了梁祯一笔,从梁祯手头上,夺得了巨大的利益。在尝到甜头后,他非但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跟梁祯幕府中的官吏勾结起来,利用梁祯的政令,差一点,就掏空了梁祯府库中的所有财帛,让梁祯陷入无钱可用的危险境地。
甄尧的这种行径,放在任何一页史书之中,都是九族当诛的。因为,从来就不会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这样一个,屡次在自己危难之际,就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人,在自己身侧酣睡。但梁祯,硬是生生地忍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还跟甄尧保持着子侄之间的联姻关系。
为什么?因为甄家的势力,实在过于雄厚,乃至于连魏王,这长江之北最有权势的人,都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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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甄尧低头。
“冀州甄氏,家中童仆、值客数万,子弟遍布州郡之堂。”黑齿影寒边说,边抓起一把黑棋,洒在棋盘上。
“而大人在冀州的部曲,不过万余。”
冀州是梁祯亲自选定的大本营,且位于六州之之中,在各个方向上,都几乎没有军事压力。因此,平日里驻扎在冀州的梁军,就只有由熊罴骑一分为三形成的:武 卫营、武安军、广平军三军,外加少量的州郡兵。但由于战乱连年,武安军和广平军都常年被派驻于外,因此冀州的梁军,也不过只有武 卫营一军,外加州郡兵千数而已。
所以,若是梁祯真跟甄尧撕破了脸,甄尧带着他家的数万童仆、值客做起乱来,搞不好,连梁祯会不会被赶出冀州,都是未知之数呢。而这,便是梁祯跟甄尧妥协了二十多年的最直接的原因。
“天下财帛,十有六七在强宗豪右之手。可其所缴赋税,却不过十之一二,余者,皆取自黎元。”
作为人君,首要之事,便是弄清楚,这庙堂之上,这江湖之中,三教九流之辈,究竟有哪些,是可以作为自己盟友的,又有哪些,是与自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敌人,可这最重要的一课,却常常是最容易被忽略掉的。因为它所涉及到的,已远超圣人之说所能教授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