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望着眼前的书铺,秦鱼雁不由得叹了口气。
记忆里,那些个故事都是在这里听的。
算起来,这些应该是他外婆的东西,还记得老爷子以前总觉得整理这些旧书麻烦,但嘴上说着,却把这院子守了十几年,只因这些旧书老书,有绝大部分都是他外婆手抄的。
而现在,这书铺是老人留给他的,估摸着也算留个念想。
铺子前店后院,前店本就不大,但书却多,屋心堪堪摆了张书桌就已容不下其他,再往里瞧去,只见一条走道贯通后院,院中白雪皑皑,独一颗枇杷树含苞待放,亭亭如盖。
裹了裹衣领,秦鱼雁坐在桌前开始整理起身旁的老书。
这里面大多是武侠小说,再有一些鬼怪奇谈和民俗异事,往往一番搜找,那是既能找到北派武侠大家的刀剑江湖,也能翻出一本书生鬼狐的痴缠怪诞;正是看多了这些,耳濡目染之下,影响了秦鱼雁的一生,使他痴迷于笔下的东西。
忘了说了,他是个作家,穷困潦倒的作家。
夜风凄寒。
“唉!”
裹了裹衣领,秦鱼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轻叹。
可就在他埋头忘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却是生了件怪事。
“嗬嗬——”
手里正翻着书呢,他耳边冷不丁就听到个声儿。
那声音怎么说呢,有点沙哑,像是被烟呛了,又好像喉咙里卡了口痰,再有就像是一个人在笑的时候带起的气息,对着他耳朵吹气一样,一股凉风嗖的就在他脖领子里打了个转儿。
秦鱼雁似是还没适应老人离世,习惯性缩了下脖子,顺嘴就招呼道:“外爷,少抽点烟,你、”
话说到“你”的时候,他忽然止住了声,身子一动不动,埋着头,撅着腚,像极了个鹌鹑,像是呼吸都停了,就这么持续了三四分钟的功夫,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门外静悄悄的,外面挂着轮模糊的毛月亮,屋里昏黄的灯光黯淡极了。
饶是他小子再胆大,这会也不免口干舌燥,手心里都沁出来汗了。
又等了等,见没什么动静,秦鱼雁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撑着身子,一点点僵硬的伸着脖子,心惊肉跳的朝四下瞄了一眼。
还好,没多出来个什么东西。
“呼!”
当即一口气松的他差点没尿出来,被外面的寒风一刮,背后立马起了层白毛汗。
这会儿,他才回想着之前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穿堂风太大吹的?
关门。
咽了口唾沫,秦鱼雁绷着脸快步走到门后,看都没看,赶忙关上。
可心思还没消呢。
“嗬嗬——”
那声音突的又冒了出来。
秦鱼雁这下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哪来的。
头顶。
声音来的突然,一股凉风就像一注冷水淋到脖子里似的,惊的他浑身一个寒颤,强压心中忐忑,就这么僵着脖子慢慢扭头朝房梁上一搭眼,等定睛看清那发声的东西后,嘴里立马“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即腿肚子一软,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来的突然,没个准备,本来是想下意识的退几步,没成想酸麻无力,当场就摔地上了。
借着灯,秦鱼雁就看到梁柱上的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蹲坐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而且个头还不小,一动不动,一双碧幽幽的眼睛比胡豆差不多了,冒着精光,屁股后头垂着一条火红的尾巴,正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就一眼,苏鸿信便瞧了个清楚,好家伙,居然是只红毛狐狸。
秦鱼雁眼皮一跳,又定睛仔细看了几眼,错不了,还真是只狐狸,浑身火红,头顶生了撮白毛,大小都比得上京巴了。
要说他们这边背倚秦岭大山,狐狸倒是不少见,可这模样的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只,灯光一映,就见那身皮毛光亮非常,简直如缎子一般华丽,没有一丝杂毛,而且体态娇小玲珑,时不时摆摆尾巴,舔舐前爪,瞧着似极了一位风韵十足,婀娜多姿的美人。
见秦鱼雁发现了它,红狐也不惊慌,从梁上窜下,而后人立而走,扭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头扎进了旁边的书堆里,转眼没了踪迹。
这一幕可把秦鱼雁看的吃惊不小。
不过,这心里的惊怕也就一瞬,等缓了缓神,秦鱼雁才撮着牙花子站起,心里是暗暗称奇,回想先前的一幕,难不成是这老屋久没人气,被那山上红狐当成窝了。
边想着,他已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书堆前,伸手就开始翻找了起来,可不找还好,这一找,秦鱼雁就有些傻眼了。
等把书都移开,底下是空空如也,别说狐狸,就是连根狐狸毛都没瞧见。
“难不成跑了?”
秦鱼雁又四下看了看,不对啊,这书堆就在他面前呢,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蹦出来啊,何况那狐狸个头也不小,再怎么跑也该有点动静才对。
到了这里,秦鱼雁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大半夜的,撞见这种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那小东西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该不会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邪了吧。
却说这心里正发毛呢,只见秦鱼雁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原本扫视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就落到了角落的一本书上,这一落,就再也移不开了,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眼睛眨也不眨,跟丢了魂一样。
昏黄的灯光下,映出来的是一本无名老书,而在那老旧泛黄的封页上,竟是蹲坐着一只红狐。
可这只狐狸不是活的,而是画上去的,活灵活现,赫然与先前那只一模一样。
秦鱼雁心头狂跳。
“还真他娘的撞邪了!”
念头一起,他正想后退,可双眼已猛的瞪大,就见地上那本老书豁然无由而动,竟是哗啦啦自行翻动了起来。
一瞬间,秦鱼雁只觉得眼前一切如烟飞散,天地旋转,尽是光怪陆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