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弃自私卑鄙的自己,索性放弃了自我,只为挚友安娜而活。
她一边扮成女鬼,将安娜的善心传递下去,热心帮助每一位遭受欺凌的学生,另一边展开血腥屠戮,杀光了昔日每一个直接或间接导致安娜死亡的罪人。
林摩斯翻看诗集,对其中的一句深有感悟,便读了出来:“生如白驹过隙,此身乃是草芥,任死神随意收割。”
无论是圣德女中案还是白玫瑰连环杀人案,都有太多的人丧命,即便是见惯生死的他,也痛心不已。
“死神收割?…”景栗正在关注看日记,只是没头没脑地听到了后面的几个字,脑洞大开——
“今年播种一条人命,明年收割许多的许多的鬼魂吗?”
“你的脑回路真是…无比奇妙…”纵然林摩斯词汇量丰富,也琢磨不出合适的词形容未婚妻。
而后,他一边翻诗集,一边讲出心中对案件的感悟:“圣德女中一案的真相被强权掩盖,无权无势的受害者枉死,有权有势的施暴者皆未受到惩罚。
在法律之光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有冤无处诉的弱者被迫拿起屠刀,用暴力血腥的方式复仇解恨,这恐怕是残酷现实之中最绝望的悲哀了。
看完日记,再读诗集,突然发现,从安娜到苗英,再到其他复仇的凶手,都有拜伦式英雄的影子。”
景栗不甚理解:“拜伦式英雄是什么意思?”
林摩斯解释道:“是拜伦作品中的一类人物形象,他们是孤独且倔强的叛逆者,与罪恶现实势不两立,孤军奋战和命运抗争,即便清楚结局注定是悲剧,也义无反顾。”
“如果…”因他此番话,景栗恍然间心生惆怅,她只顾完成解怨任务,却没来及思量是与非——
“如果我们没有插手白玫瑰案,任由毛正曲解真相,把案件变成一桩无法追查的死案,那苗英和其他凶手就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他们的结局将不是悲剧。”
无论是钱墨还是苗英,都是被黑暗现实逼上犯罪之路的可怜人,他们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是被上帝抛弃的迷途人,只能用魔鬼的方式书写血腥的正义。
像这样的罪犯,不会引起人的痛恨,只会勾起人的怜悯。
林摩斯摇了摇头,并不完全认同此观点:“苗英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剧毒?因为替安娜复仇是她剩余人生的全部意义。
从日记内容推断,苗英所理解的报仇,不单单是杀掉所有的罪人,而是想为安娜正名,让所有人都知道,枉顾法律的黑暗势力,曾经无情地吞噬了一位心灵比天使更纯粹的姑娘。
尽管苗英的杀戮有着看似正当的理由,但她自己很清楚,这是在以罪治恶,她并不害怕落入法网,她甚至在期待落入法网的这一天。
其实她早已做好打算,要死在被捕的这一天,自首的连环杀人案嫌疑人突然自杀身亡,这绝对是可以轰动上海滩的大新闻。
关于苗英的杀人动机和自杀理由,巡捕房必须要给媒体和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在这一过程之中,她的日记内容也会被曝光,圣德女中旧案便可以真相大白。
更有可能的是,她上了双重保险,把日记的复印本交给了同伙,如果巡捕房隐瞒了其中内容,那苗英的同伙将会代为向媒体披露圣德女中案件的实情。
只有用此方法,安娜的美好与不幸才会被更多人知晓,这样的死亡在苗英看来才真正有意义的。
苗英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不单单是对你父亲的死有愧疚之心,也是对你怀有抱歉之意。
她清楚在卫生间自杀可能会连累到你,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是她人生最好的谢幕方式,也是她的赎罪方式,因为她认为自己也是罪人之一,复仇结束之后,便不配继续苟活。”
冰山脸对苗英的心理分析十分透彻,景栗迷茫的心豁然开朗,被其智慧光环彻底折服——
“不愧是正义神探,不止知识广博,而且思虑深沉,真了不起,佩服佩服!”
林摩斯一贯谦虚:“不敢当,对于风水墓葬和符咒知识,我一无所知,这一点远不及你。”
“年轻人大都不懂风水符篆,我也一样…”景栗一不留神差点讲出大实话,还好反应得快,及时收住了嘴,绞尽脑汁圆人设——
“其实…我…我只是脑回路无比奇妙,平时爱看闲书,对于杂七杂八的事略知一二而已。”
未免遭到冰山脸盘问,她立刻转移重点:“搜查快结束了吧,探长您快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
独教授插话,语调之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刻薄:“你俩差不多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理想,一会儿是不是还得手拉手看星星看月亮去?”
景栗走到卧室的小阳台上,假装找线索,趁机与队友交流:“说事儿就说事儿,冷嘲热讽算怎么回事儿!这项任务用的是抱大腿模式,我不得多和林摩斯这条大腿套套近乎嘛!”
此次任务事关生死存亡,独教授本以为苗英自首之后便大功告成,谁知美梦落空,又重新陷入焦躁模式——
“主线任务还在卷轴上,就说明苗英不是真凶,又或者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凶手,破案的万里长征才走了一半,即便你是天才,也要学习鲁迅先生的精神,把喝咖啡和谈恋爱的时间全部都用在工作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开始咔哧咔哧地啃薯片,时间已接近半夜两点,必须得依靠零食来提神。
景栗倍感无语:“敢问所长,您是把喝咖啡的时间都省下来吃薯片了吗?”
“不许和领导耍贫嘴!”说着独教授又悄咪咪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下属才需要努力工作,领导则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