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武是位敬老的人。
前半夜与杜如晦吹了好些牛,睁开眼看见的不是屋顶而是漫天飞牛,全是一头一头萌萌哒的小牛犊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可爱得紧。
后半夜,独孤武一直打哆嗦,心想老杜在家被妻子骂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到深秋了,下半夜冷死个人,老杜家庭条件估计也不太好,把妻子的被子抢来裹在自己身上,让人娇滴滴的世家小娘子挨冻大半宿,不骂你骂谁?
简单来说,独孤武被杜如晦抢了被子,出于敬老的原则,没好意思抢过来,挨了大半夜的冻。
直到周公都忍不住找这个平日里时常与他在梦里吹牛的小子了,独孤武才在寅时沉沉睡下。
睡得晚起得也就晚了,不知道杜如晦何时离去,反正独孤武起床时,被窝已经凉透了。
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独孤武脸上泛起微笑,喃喃自语道:“算你有良心,不过应该检讨下自己啊,再这样,下次你家妻子再骂你时,就不跟你睡了。”
起身洗漱后下楼,王根已经不见了,独孤文坐在胡凳上面带憧憬望着李二,李二站在旁边笑说着师伯安心,等师父下来,俺便去找王二狗。
酒楼就李二一个厨子,李二出门,酒楼便缺了厨子,尽管酒楼此时的生意不太好,但奈不住等会儿生意可能会好,李二离不开。
看见独孤武下楼,李二很是委婉的提议说让独孤武在酒楼帮忙,他去找王二狗。
到底是自己麻烦人家,这点小忙独孤武自然应承了下来,特意给牛福赔了罪,耽误了人酒楼的厨子,不道歉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李二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只不过去时信心十足,回来时怒火冲冲,嘴上骂骂咧咧,偶尔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牛福站在柜台前,倚靠着柜台,看着以前的手下,笑道:“如何,王二狗没答应?”
李二老脸涨红,怒道:“那狗日的竟然拿王云敬来压俺,说俺没资格与他说事。”
“你没揍他?”
李二叹了口气,颇为忧伤,“王二狗与王云敬有交情,俺没敢。”
牛福点点头,没说话。
李二看着牛福,舔着笑脸道:“您看俺刚拜了师,这事儿没给办成,您是不是帮衬帮衬?”
李二是牛家部曲,牛福是牛家的亲卫,两者都跟着牛家多年,牛家又是仁厚之家,两人在牛家的待遇相差不多,但身份地位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说得好听些李二叫部曲,说难听一点就是奴仆。(在《唐律疏议》卷十七中有记载,奴婢、部曲身系于主,又卷二十,部曲、奴婢,是为家仆,《唐律疏议》是高宗时期的唐律,但基本上是唐太宗时期《贞观律》的翻版,所以部曲在李世民执政期间,我认为身份应该不会太高。)
但是牛福自祖辈起便跟着牛家,到他这儿已是第四代,他即是亲卫也是牛家家臣,在某些时候牛福可以代表牛家,李二办不到的事,牛福行。
气不过自己怎么带出来如此憨傻的兵,牛福上前就是一脚。
“独孤二郎是有本事的人,你是二郎的徒弟,你帮他办事你的本分,办成了,独孤二郎记你的情;办不成,你也做到了徒弟的本分。但这是独孤家的家事,你求我算咋回事,要求也轮不到你来求,得让独孤二郎来求,懂不懂规矩。”
“您到底是啥意思嘛,您要不帮忙,俺回去让俺家小子求小郎君。”
牛福又是一脚,怒道:“这点破事你也敢扰了小郎君读书,老子踹死你。”
踹一脚似乎不解气,连着踹了好几脚,牛福才怒道:“去找独孤二郎,就说事没办成,让他来找我,我帮他把事给办了。”
李二多实诚啊,跑到厨房就将牛福的话给复述了一遍,话有更改,意思却完全没变。
“师父,王二狗拿王云敬来压俺,事情俺没给您办成,掌柜让您找他,他给您办了。”
独孤武不是李二,他明白牛福的目的,但是人情不好欠啊,天下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尤其牛福摆明是勋贵府上亲兵,与其欠勋贵人家人情,不如找自己朋友,毕竟朋友也是官身。
独孤武点了点头,跟着李二一起去了柜台,不是求牛福办事,只是想问问所谓的王云敬是什么人,看看自己朋友能不能解决。
走到柜台,牛福笑脸盈盈,笑容很是纯真,甚至有点傻里傻气,似乎完全不明白独孤武找他有啥事,问独孤武说二郎这是要走了?
演戏真累,不都说古代人淳朴么?
独孤武心中叹息,行礼笑道:“牛伯伯,您身份不凡,小侄可否跟您打听些事?”
“二郎你说,我若知晓,决不瞒你。”
牛福面带微笑,眼神略显惊诧,这与他想象完全不同,不是应该直接求自己把事儿给办成么?
“谢过牛伯伯。”独孤武再次行礼,问道:“敢问牛伯伯,李二口中的王云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