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屋破了点,但里面有不少自己从前收藏的书画,换洗的衣物,出门的路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她心目中,这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家。
可现在,它已经成了一个废墟。
焦黑的木头依稀能看出个屋子的框架来,散发出刺鼻的炭火味,风一吹,一些乌黑的粉末便在空气中飘荡。
沈郁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那上千两银子你可收好了?”
“原封未动地在屋内放着啊……”
顾采薇忽然愣住了。
对啊,那银子呢?银子怎么不见了?
沈郁表情凝重起来:“看样子,那姓徐的已经知道我们在耍他了。银子多半就是被他拿回去了,这屋子,估计也是他烧掉了。”
顾采薇不禁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为自己赎了身,可现在,居然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别哭,你先在我家里安心住着。”沈郁安慰道,“这个场子,我一定帮你要回来!”
事情因自己而起,那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徐良族是吧?哼!那就别怪我不讲究了……
沈郁先将顾采薇领回自己家,在西厢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她,自己则搬去了空的客房暂住,交代林猛近日要多加留心宅子周边情况后,便急匆匆往县衙去了。
想给徐良族一点颜色瞧瞧,那只能是借助海瑞的力量,王阳明虽然声望高,但若是将他卷入这种级别的争斗,实在得不偿失。
“沈兄留步。”
还没到县衙,路上就被人叫住了。
沈郁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正是那日的竞争对手之一,一直不声不响的张炳晨。
“张兄,恕罪了。在下还有些急事要去县衙,若要畅聊,欢迎去我宅子。”
若是寻常,他或许还会应付几句,结个善缘,但现在争分夺秒,的确没有什么心思。
“就说几句就好,此事跟沈兄颇有干系。”
见他说得严肃,沈郁只得停下来道:“洗耳恭听。”
“沈兄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从何说起?”
沈郁有种不好的预感,徐良族该不会把矛盾公开了,要闹个不死不休吧?
“最近,县里头风传,说海县令收了你的贿赂,所以卖力为沈兄的元平春站台,那个牌匾就是明证。”
就这样?沈郁觉得好笑,这种谣言也只有三岁小孩会相信吧?
海瑞是何等样的人,怎么会做出收受贿赂的事情来?清廉到几乎成了清官代表的存在,即使做个县令,都有口皆碑,天下闻名。
造谣说他受贿赂?谁信啊!
“张兄,在下实在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张炳晨笑道:“沈兄是觉得这话没人信吧?不,恰恰相反,县城里的百姓多半已经相信了。这谣言说的人多,有板有眼的,不知是哪天开始传出去的,一开始谁也没当回事情。但现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沈兄,有人要搞臭海县令,然后除掉你啊!”
还是低估了谣言的威力啊。
再荒谬的话,只要重复一万遍,就是真理。更何况,平民百姓心里,天然就觉得官要贪呢?海瑞清廉不假,但架不住贪官太多,没人对这个行业的道德底线抱有期待啊。
沈郁深深看了一眼含笑的张炳晨,这个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