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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的西北角有一片园林,准确说来,这一带是城市建设规划以外的绿野。十多年前,数位西装革履的人来到这个小镇,比划一番。尔后,这座小镇被莫名其妙地设定了发展指标,于是高楼大厦异军突起,唯有西北角因为地形不利于经济贸易被遗忘一旁。再后来某一任领导留意到这这片林地被闲置着,便心血来潮将之建成园林。园林建成时兴盛过一阵子,两年后又被遗忘了。
园林有一片杂草丛生的山坡,一面尘封镜子似的湖,一座六角亭,林子里蜿蜒曲折许多羊肠小道。这片小山坡不似别的山坡威风地居高临下,这片浊湖未知它的支流将走向何处,同样的,这座亭子也从未见过别的卓越的建筑物。春夏秋冬,黑夜白昼,园林无时无刻等待迎接它的神秘嘉宾。
(一)
久雨放晴,二月已过去很远很远,这座城市的春天才开始。园林里飞舞着属于这个季节的蝴蝶,溪水还带着冬季的凉意,青蛙躲在湖边的草丛里思索些什么事。六角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亭顶好几处角落已经长出青苔了。
有两个孩子沿着石阶走来。
“穿裙子,晓莹不冷么?”男孩问女孩。
“不冷。”女孩戴着耳机,轻声哼歌,“我跟妈妈说我和同学出来踏春,妈妈硬是不让我穿裙子。”一步一步,裙子随着步伐一摆一扬。
“踏春不该穿裙子呀。”男孩嘟哝。
两人走到六角亭时站住了,女孩挨着柱子听歌,男孩视线抬起,望向丛林深处。
“最近……怎样啦?”两人突然同时说道。女孩涨红脸,男孩笑着接话:“嗯竟然小学毕业半年啦。”
“对呢,忠仔说话的时候,都有大人的语气了。”
“是吗?”
“是的。”
“你在听什么歌?很陶醉的表情哈。”男孩装作无意凑近女孩,女孩拔下左耳的耳机递给男孩。
“介绍你听,歌手叫王欣欣,欣赏的欣呢。”
“不出名的歌手呀。”男孩根本没认真听歌,只顾看着女孩的侧脸。
“不出名,别人就不知道,我们俩知道就好了。”女孩轻轻哼歌,风起,枝叶摆动,一股清新的气息袭来。
“恐怕以后我听她的歌,就会想起晓莹了,然后想起我们之间的事。”
“嗯。”
男孩见女孩低下头,便转话题道:“我的初中跟你的初中,据说相隔才两百米呢。”
“二百米有多远?”女孩伸手比划,从自己到男孩。
“中考体育考试好像就有二百米考,我姐说她跑了不到秒。”
“应该跑的很尽力吧。”
“对啊。”男孩握紧拳头,“晓莹以后需要我的话,我一定会比秒快,跑到你面前。”
“才初中一年级,你体力不够的。”
“……反正就这么定了!”男孩趁女孩走神,一把握住她的手,像交出什么。
(二)
被灼热了一整个夏天之后,人们不得不迎来名义上收成的季节,园林仿佛被烘干那样,土地满是脱落的叶子,湖上漂着杂乱的残枝败叶,鱼儿游在离湖面很近的位置,稍不留意就会在上方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由于很少人来园林游玩,这里几乎荒废。烈日降下地平线时,天边、城中的楼房,繁华不安的高速公路,以及六角亭都被镀上短暂而耀眼的金黄色。
傍晚,夕阳已经完全没落。街灯仍迟迟不愿亮起。往常这时,园林应是铺天盖地的蝉鸣。然而今晚却多了一阵鱼雷似的哭泣声,紧接是急促跑步踩踏枝叶发出的声音,一名少女拨开草丛,逃到六角亭来。
后方还有一连串声响,一名男子跟上来。他意图抓住少女的手臂,却被一把甩开。少女放声大哭看,吓得附近的蝉都不敢叫了。
“滚!”少女歇斯底里道,“你别劝我!我绝对不会顺他意做……请你马上送我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