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胜终于转过了身,伸手虚托,笑了起来:“你若是愚钝,这世上还有几个聪明人?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若非及时逃走,怕是会跟明家小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没有人证,也难怪你查不出来。但思来想去,大抵就是灵武岛的高手罢了。反正有明家和净尘宗在前探路,我们也不必过分担心。”
薛贵连连行礼,一副多谢师傅理解的样子。等他退出房间,公羊胜的老脸却冷了下来,暗哼一声。
能当上星琉宗的宗主,公羊胜可不傻,怎么会想不到,薛贵根本不可能用心去查探船上高手的身份。
上次一役,明家和净尘宗的精锐全军覆没,只有薛贵等少数人逃了出来,两大宗门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迁怒?
要不是薛家和监察司关系不错,加上薛贵只是逃得快,罪不在他,这小子哪里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因此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保护自己,薛贵都不可能再去明家和净尘宗,查探船上高手的身份。
这本来无可厚非,公羊胜也不至于计较。
但薛贵错就错在,不该找理由糊弄,这一点让公羊胜十分不满,甚至对这位弟子都生出了浓浓的戒备之心。
再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却不择手段,心思阴毒,公羊胜更是眯起眼睛,打定主意,绝对要防着这小子。
商船的底仓,暗无天日,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灰尘和浓浓的腥臊味。
一道披头散发,浑身沾染着血渍污痕的人影,摊靠在墙壁边,脚下是几个破碗,装着打翻的米粒茶水。
人影的双目被黑发遮着,光着的一对膀子,各自弯曲如拧麻花,显然是被人生生扭断的!
他的双脚同样血迹斑斑,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茬子,肩膀,胸腹等亦没有一处地方完好。
任何人看见这一幕,恐怕都会心惊肉跳,不敢想象此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酷刑。
“师傅,是徒儿害了你,都是徒儿的错……”人影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一对干涩的双眼,因想起师傅,迅速变得通红。
“若不是徒儿贪恋江湖热闹,若不是徒儿非要在外闯荡,师傅你就不会死,不会死得那么惨,徒儿罪孽深重……”
一串串眼泪落下,在满是血渍的脸上划出道道痕迹,人影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哀嚎,竟提起腿,侧过身,一次次往墙壁上砸。
砰砰砰……
墙壁上都是血,白骨茬子砸在上面,发出咔嚓碎裂声。人影不管不顾,一边惨叫一边更加用力地砸。
外面守门的两位星琉宗弟子,打开一条缝,往里一看。
“这疯子又在自残了,他娘的有病吧?”
“真想一刀弄死他,省得闹心!”
两人嘴上说狠话,实际上浑身发毛,有些惊惧地看着里面的人影,没看多久,就匆匆关好了门。
等到里面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二人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手一抹,发现额头上居然密布着汗。
一人骂咧咧道:“这鬼天气,真是够闷!”
房间对侧,是另一个底仓空间,里面关押的则是小珊。她正贴在墙壁上,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咬着嘴唇,早已是泪流满面。
“傻大个,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救我,你和你师傅,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不过你放心,我会报仇的,等到了灵武岛,这些坏人一个都逃不掉!”
小珊用手擦擦脸上的泪,赌咒般低声发誓。
西海深处。
几艘大船稳稳定在海面上,竟一丝不动,船头站满了人。
就在数百米之外,一处巨大海涡正在飞速旋转,导致附近的洋流全都改变了方位。漂浮的木棍,鱼虾,藻荇,乃至有几只鲨鱼,迅速被吸到了海涡中心,眨眼消失在滚滚巨浪中。
狂风暴雨乍起,海涡翻滚之下,居然形成了一道数百米高的海龙卷,接天连地,在雷电交织的昏暗天空下,显得格外骇人。
几艘大船开始摇颤起来。
船上的人无不面色惊恐,畏惧于自然之威,只能齐齐看向为首的两人。
明东楼冷冷道:“消息果然不假,这处海涡有异,定是进入灵武岛的关键。道长,先行退去吧。”
无尘扶须点头,颇为遗憾道:“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