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巴端详一阵,心中已有了答案,笑着道:“是马伏波的铜柱。”
“马伏波?”杨信闻言一怔,旋即恍然。
马伏波,自然是伏波将军马援了。
“昔年,马伏波在平定交趾郡的征侧、征贰起义后,立下这一铜柱,以宣扬汉家威德。”刘巴道,“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这座铜柱犹在。”
他缓缓解释。
征侧、征贰起义,史称“二征起义”,是东汉初年时交趾郡的一场叛乱,蔓延九真、日南、合浦等诸多郡县,最终被伏波将军马援所平定。
马援离开时,立铜柱以为汉南边疆界的标志,越人每过其下,以瓦石掷之,竟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不过,如今时过境迁,这铜柱却重新露了出来。
杨信点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们当修缮这座铜柱,简单做过祭祀再走。”
他不是迷信之人,但对那位伏波将军自然满怀敬意,且刚好在此处发现铜柱,有种“冥冥之中”的味道,杨信也就顺势祭祀了。
“正当如此。”田丰也点点头,赞同道。
于是,这一任务,落到了杨黥的头上。
诸人之中,以他最为细致。
杨黥也不废话,立刻着手修补。
杨信则静静等待,等待修补完了祭祀。
不多时,杨黥轻“咦”了一声,带着满身尘土和铜锈走回来,递给杨信一物。
“大人,在铜柱中,发现了这个。”他沉声道。
“什么东西?”杨信接过,那是一个布袋,解开布袋后,则是数卷竹简。
竹简上,赫然是四个汉篆古字,曰——铜马相法。
“铜马相法?”杨信脸色大变,旋即面露喜色。
铜马相法,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马援姓“马”,擅用骑兵,也懂马知马,故而,他写了一本相马之书,专门用来判别马的优劣,那就是铜马相法。
不过,铜马相法多有失传,只有只言片语流传于世。
实在想不到,竟在此处被自己给碰上了!
哗啦啦~~
杨信小心地摊开,也不管四溅的尘土,仔细
“水火欲分明,上唇欲急而方,口中欲红而有光,此马千里。……”
这是判断相马之术。
他继续往后看。
杨信越看,脸上的惊喜之色越是浓重。
这卷《铜马相法》,居然不止记载了相马之术,还有养马之法!甚至,据其上记载,似乎连天马都有法子培养,只是条件较为苛刻,旷日持久。
“收起来,小心保存,”杨信当即令道,又半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们可以建个马场了……”
他心念几转,心情大好。
……
龙编城中。
梁龙自然没有坐以待毙,他也在准备着,酝酿着反击。
“此去袭击汉军,恐怕是十死无生。”他端着一碗酒,问着面前众人,“诸位,可有后悔的?此时后悔,还能退出。”
他的面前,是足足五百死士。
“为大业而死,虽死无憾!”阵列最前,一名身材高大的蛮人大声道。
“对,虽死无憾!”
……
其余死士闻言,也大声道。
“好!”梁龙重重点头,高举着酒碗道,“那我与大家共饮此酒,为诸位壮行!——大家干了!”
他一口饮尽,将酒碗砸在地上。
砰~~
一众死士纷纷效仿,喝完酒后,将酒碗纷纷砸碎。
“去吧……”梁龙摆摆手,神情复杂。
“准备出——”那身材高大的蛮人正要发号施令,忽然脸色一变,面露痛苦,吐出一口鲜血。
其余死士也是一般模样,脸色扭曲,似乎正承受着剧烈疼痛。
他们歪歪斜斜,各自倒地。
“大人,你为何,为何要……”那身材高大的蛮人较为健壮,一时未死,痛苦地望着梁龙,满脸不解。
但他只看到一张冷漠的面孔。
“对不起,你们只有这样死去,才能死的有价值……”梁龙语调阴沉,虽略带怜悯,却毫无悔意。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五百人痛苦死去。
啪啪啪~~
拍掌声响起。
“不愧是是成大事之人,果然是心狠手辣。”马元义缓缓走来,语带讥诮,“这人是你的族弟吧?真狠的心,居然连族弟都杀了?”
“心狠手辣?”梁龙冷笑一声,“昔年吴越争锋时,越王勾践令三百死士阵前自刎,那又比我仁慈到哪里去?”
“我真的很奇怪,”马元义点点头,问道,“汉家朝廷对你做了什么,会令你对汉军如此仇视?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想知道?”梁龙忽然反问。
马元义点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梁龙顿了顿,却道,“其实,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马元义闻言,不由微微一怔。
“对,汉家的确没对我做什么。”梁龙笑了,笑得冰冷,笑得森然,“没有掳掠我家妻女,没有抢夺我家田产,也没有妄杀我家子弟。”
“既然如此,你为何……”马元义面露不解。
“但是,没有对我做,我就能置身事外?”梁龙冷笑一声,恶狠狠道,“劫掠妻女,抢夺田产,杀戮子弟,可是汉家那些官吏对我们乌浒蛮人一贯所做的!若我不反抗,他们还会继续做下去,一年一年地做下去,终有一日会做到我家身上。”
马元义沉默了。
“赶紧吧。”梁龙懒得多说了,挥了挥手,“希望你的‘暴尸’,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放心,我从不骗人。”马元义忽然笑了。
一座深坑中,梁龙指挥着亲信,将那一具具暴毙的尸体扔了进去。
深坑的四壁上,隐约可见类似符箓的纹理,幽幽青芒上下浮沉,又有迷蒙灰雾笼罩,如同一座幽冥鬼域。
那一具具尸体才刚扔进去,体表竟是生出浅浅薄膜,不多时,竟结成了一个个灰色的茧,依稀可见其中蜷缩的人影。
而且,明明死去的尸体,竟似乎重新复苏,开始缓缓动作起来。隐约可见,其身上浮现无数蓝色纹路,竟如心跳般一明一暗,给它们灌注着强大力量。
“这就是暴尸?”梁龙神情复杂。
马元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