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香味?
杨信纳闷。
他尚在迟疑,鲍出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不知何时,他手里拎鸡仔般拎着一名衣不蔽体的弱冠少年。
那少年被他捂住嘴,两脚胡乱扑腾,满脸惊惶,眼泪都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杨信茫然,低声道,“这小子哪来的?”
“头儿,咱们来时,我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也不像山贼,又怕他发出声惊动贼人,就干脆把他拿了。”鲍出解释道。
杨信凑近,在他身上嗅了嗅,摇了摇头:“这里不方便,先带回去。”
“少主,你在闻什么?”杨黥一脸茫然。
“没什么,先回去再说。”
……
如狼似虎般的众人环绕下,少年整个人缩在树旁,瑟瑟发抖。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嗯,串戏了。”杨信嘴里含了一根野草,懒洋洋地询问,“姓名。”
“何,何大。”
“干什么的?”
“小人是农家子。”何大冷静了些,也不再结巴了。
“既是农家子,在这做什么?”杨信又问。
“小人——闲来无视,出门闲逛。”少年眼珠转了转,干笑着道。
啪~~
“闲逛?闲逛能逛到这来?”杨信重重一拍地面,翻脸更比翻书快,“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叔威,拖下去,砍一根手指。”
“喏!”张猛闻言,立刻狞笑着上前。
他演反派向来不用化妆。
“等等,我说,我说!”何大惊得亡魂直冒,当下坦白,如竹筒倒豆子,“我是来投奔介山贼的,我听人说,其首领杨奉有帝王之相,将来能当皇帝的,投靠了他,或许能当大官。”
“帝王之相?”杨信不由皱眉。
这杨奉头上有犄角还是身后有尾巴?
“是真的。”见杨信不信,何大赶忙道,“听人说,杨奉身上有龙鳞。”
“龙鳞?”杨信脑袋后仰,感觉荒诞。
“这倒是真的。”这时,程银却在旁帮腔,点头道,“我见过杨奉,他的脸上,手上都有银色鳞片,十分古怪。”
“龙鳞?”杨信蹙眉,转头询问杨黥,“文泰,莫非……是某种天命?”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他的信条一向很明确: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情况不对,天命作祟。
不过这次,杨信猜错了。
“不是,天命之妙虽神鬼莫测,但对外貌绝无影响。”杨黥摇摇头,瞥了一眼张猛,难得又补充道,“除了体型。”
“基因突变?”杨信歪了歪头,也是疑惑重重。
也不知是在哪道听途说的,何大却振振有词:“还有,我听人说,正因杨奉有帝王之相,闻喜裴氏才忍气吞声,任由着自家祖坟被占,想的就是有朝一日,那从——,对了,从龙之功。”
杨信撇撇嘴,这就和皇帝的金锄头一样,全是乡野山民臆想。
程银当然也不信。
不过,何大的话似乎令他有所触动,欲言又止。
……
“子誓贤弟,我比你年长几岁,叫一声贤弟不逾矩吧?”过了一阵,程银斟酌词汇,以开玩笑口吻道。
他在试探。
“兄台多虑了,”杨信一眼看穿对方,洒然笑道,“我和兄台相处不长,却是一见如故,有事直说即可,不必绕圈子。”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程银闻言,也觉得自己不够爽快,直言道,“我想,闻喜裴氏祖坟被占,心中必生怨怒,程家和裴氏或可联合,共击介山贼。不过,我程家只是商贾之家,人微言轻,怕是难以说动裴氏……”
杨信眼神一动,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合纵连横么?这程银看似粗鄙少文,但心思缜密,还真有几分谋略,怪不得日后能割据一方。
“子誓贤弟,你是弘农杨氏嫡子,又通晓文韬武略,或许能帮我等说项,促成两家联军。”程银先抛出一顶高帽,这才说出目的。
杨信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我得想想,还是先送二位回闻喜,再做定夺。”
他心中门清:除了说项,程银怕也看中了自家麾下的猛将劲卒。毕竟,自己若促成联军,却完全置身事外,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杨信也没把话说死。
他对掺和这件事的兴趣不大,但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和太平道“第三类接触”的机会。
太平道的符呪和神启,明显与天命天赋是截然不同的体系,而足够的信息,或许能让杨信应对将来那场浩劫时更加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