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兄,你就不看看战况?”男子身侧,一名弱冠青年面色发白。
“有什么可看的?”华服男子神情不变,不以为意道,“若几个蟊贼都奈何不了,那张勋也合该死在这了。”
青年面露焦虑:张勋的生死,他才懒得去管!他担忧的,是自身安危,怕那所谓的“万一”。
“从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劝谏道。
“怕什么?张勋死了,还有桥蕤,桥蕤死了,还有那马贼郭多……除非全部死光,否则,他们都会牢牢挡在我们面前。在这世上,还没谁有胆子让一名袁氏嫡子死在这荒郊野外!”华服男子抬起头,一脸傲然,“再说了,我袁公路可是身负天眷之人,不会,也绝不可能死在这。”
这名华服男子,正是袁·蜜汁爱好者·南阳骷髅王·一个木得感情的称帝机器·术,字公路。
那弱冠青年,则是他的从弟,袁胤,字仲绩。
“天眷?”袁胤忍不住蹙眉,“什么天眷?”
他是儒家子弟,相信“天命”,却绝不会信什么“天眷”。
“你我出生于四世三公的袁家,这就是天眷!”袁术眉头一挑,满脸不可一世,“我们是龙,生来就昂翔九天,生来就高高在上!所以,现在是我们坐在车厢里喝蜜水里,他们在寒风里拼命挣前程。”
他指了指外面,面露轻蔑:“他们是蝼蚁,而再强大的蝼蚁,也只能跳跃于草丛,永远只能仰望苍穹……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攀附龙鳞,随龙而起,也就是所谓的‘鸡犬升天’。”
袁胤点点头。
他也认为,人生来就不平等,而袁氏子弟就该高人一等,这就和狼吃羊,羊吃草一样,乃是天道。
“若张勋,桥蕤月底还不能‘知天命’,我不介意换人……近来,我手底下又来了一名青州壮士,名叫纪灵,颇负勇名。”袁术语气平静,毫无念旧之情,“龙是独一无二,蝼蚁却遍地都是,即便是强壮的蝼蚁。”
车架前,桥蕤隐约听到一些,不由表情僵硬。
“说起来,这个马贼郭多,居然也是个‘知天命’的猛士。”袁胤想到什么,又道,“草莽之中,也有能人呐!”
“他的天命是?”袁术随口问道。
“——猼訑,有天赋‘夺气’、‘赤胆铁心’。”袁胤博闻强记,介绍道,“夺气,取‘三军夺气’之意,以敌人恐惧为口粮,补充自身,百战而不殆;赤胆铁心则可增持麾下精锐,令之战意如狂,意志如铁,不惧痛,不怕死。”
“猼訑么?”袁术微微眯眼,漫不经心道,“不得不说,是个不错的天命。”
“从兄,要不要将他纳入麾下?”袁胤提议。
“哼,一个马贼……”袁术却摇摇头,鄙夷道,“若我带他进了雒阳,岂不是要被何颙、许攸那些人嘲笑?”
车架距离郭多较远,袁术也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他不知道的是,郭多是马贼,耳朵尤为敏锐。
当然了,即便是郭多在面前,以袁术的狂傲性格,怕也不会有半点收敛。
……
郭多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捏紧缰绳,手背青筋暴露。
他领着自家朔风骑千里迢迢自凉州来,给袁术当打手,做马前卒,自然不仅是为了那点报酬,更重要的,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出身。
袁术的态度,令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难道,自己是生来就乐意做马贼的么?
只是投了个坏胎,就理应一辈子埋在泥浆里?
什么龙和蝼蚁?
我只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
“袁术,你可千万,千万别给我机会,”郭多咬紧牙关,心中恶狠狠道,“若有机会,我一定杀你全家,让你汝南袁氏也尝尝跌落尘埃的滋味。”
嗷~~
幽光炸裂,伴随着兽吼腾云凌霄!
一地残破尸体中,张勋仰头咆哮,一道形如巨猿的兽影浮现上方,其黑身长毛,凶面獠牙,惊得那一匹匹无主战马纷纷瘫软,如顶礼膜拜般瘫倒一地。
“总算,这段时间也没白费……”袁术终于来了点兴致,懒洋洋道,“桥蕤,掀开帘子,让我也瞧瞧。”
桥蕤赶紧掀帘。
“是——‘山魈’!”袁胤看了一眼,喜形于色。
“天命而已,早晚也是你我的囊中之物,何必大惊小怪?”袁术面色如常,又吩咐道,“桥蕤,就剩下你了。郭多,再给我找些马贼来。”
他口吻轻慢,像在吩咐自家奴仆。
郭多心中不悦,面露为难:“大人,这一带的马贼都已扫荡干净了……我们朔风骑多游走于西凉,对三辅一带地形局势不太了解,短时间内,却难以找到新的马贼了。”
“都干净了?”袁术皱了皱眉,转头对袁胤道,“仲绩,我好像听你说过,这里有一支名为‘无名卒’的家伙。无名卒?这名字还真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