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轻月草草一礼应道:“那就有劳二师姐了,师弟告辞。”断九也是一脸歉笑地向着凤息颜颔首作别,两人便随即快步离去。
两人出屋后,只闻得屋内传来一声轻叹,司轻月看着正自出神的断九,本想说些什么,但心中却觉得不妥,便也未曾开口,就于这默然之中,随着断九,足下轻点着湖中石桩,向着天琴殿所在主岛掠去。
轩内弟子,日常穿行于长歌轩诸岛各处,皆得以轻功身法,踏桩而行,而未曾习武的侍子火工等,则由轩中所雇船夫撑舟送之。
于湖中置入石桩虽所耗之资甚大,但却使得长歌轩弟子得以时常修习身法,故而,若论及各宗派弟子整体的轻功身法造诣,当属长歌为最。
天琴殿位于观月湖湖心主岛观月岛之上,乃是长歌轩轩中主殿,轩中一概要事,皆于此殿中由众长老及轩主商议而定。
同时,此殿亦是轩主日常起居之所,断九与司轻月二人自梦回岛出来,踩着湖中打定的石桩,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至殿前。
两人并未进殿,而是于一旁小径中步入殿后阁楼,守殿弟子见二人前来,一礼说道:“大师兄,司师弟,轩主于阁楼之上已是等了许久,快上去吧!”断九闻言颔首,引着司轻月便向阁内走去。
两人径直上得阁中二楼,便见轩主正专心拾掇着楼中木架之上的花花草草,于是便于一旁伫立而待,不敢出声打搅。
过得好一会,轩主才缓缓放下手中花钎撒壶,坐于窗前塌台之上,浅笑着向两人说道:“来了就先坐下吧,先帮我把茶给煮出来,折腾了好一会,倒有些渴了。”
断九闻言,也不作声,向着轩主恭敬一礼,随即便熟稔地翻找出柜中藏茶,取过一应茶具,在炭盆面前煮起茶来。
轩主见司轻月略显拘谨,闻言也不坐上前来,只是于一旁低首站着,便向其笑道:“你昨日方才破境,身子还有些虚弱,就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司轻月闻言一礼,便于轩主对侧正襟而坐,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手,也不言语。轩主见此,便即温言问道:“轻月,昨日既已破境,为何看你却是似有心事?”
司轻月闻言急忙又复站起,向着轩主一礼应道:“轻月有负轩主厚望,自六岁起便得轩主亲授莫问琴心,可至昨日,已有十二年之久,方才堪破忘弦初境,轻月天资愚钝,给轩主丢人了。”
轩主抬臂扶起司轻月,示意他坐下,浅笑问道:“你可喜欢抚琴,可喜欢音律?”
司轻月又复正襟坐下,思跗片刻后,俨然应道:“自是喜欢,每每于毒痛之际,唯有琴音律曲相伴之,若是无它,只怕轻月早已身死,琴之谓我而言,愉情,乐心,断不可无它。”
司轻月虽是答得干脆,可心中却不明轩主此问何意,言毕,便疑惑地看着轩主。
轩主见司轻月这般答道,随即责声说道:“既是喜欢,那便好好修习琴道,抚琴悦己便是,若你习琴只是为了修为精进,缓解毒痛,为了与他人比斗,那此琴,不学也罢。
你要知晓,莫问琴心,琴为上,武为下,武学只是为了更好地演琴,以琴证道,若是你将境界看得太重,终就落了下乘。”
断九见师弟被太师父责问,心下不忍,便即插口劝道:“太师父,师弟并非是要与人比勇斗狠,只是这修为进益着实是慢了些,觉得有愧太师父厚望,心下难免有些急燥,太师父,您就别说师弟的不是了。”
轩主闻得断九开口劝之,略微平复了下心绪,向着断九轻叹道:“你呀你,就知道护着他,你难道听不出,这小子的琴音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心。”
断九方将茶水煮沸,当即滤得两杯,端至案前与两人,温笑着应道:“师弟他年纪尚幼,这莫问琴心又不似一般武学重于先发于人,而是追求后发于人,待他年纪大些,琴心自然就会有了,太师父也不必着急。”
司轻月见大师兄为自己开脱,乘着轩主闭目品茶之际,抬头向着断九示笑一谢,也接过大师兄手中茶杯,放于案上,却不饮用。
轩主饮毕,赞得断九一声好手艺后,便又看着对面低首静坐的司轻月,向着断九叹道:“并非是太师父我心急,你也知晓,他这血毒,若是不将这莫问琴心修至无尽藏之境,又怎能尽解之。
无尽藏之境,前提便是要有一颗大成琴心,否则,便是再如何习琴,也终是破不了境,至多不过是知音巅峰罢了。”
断九闻言,轻抚着司轻月头顶宽道:“师弟天资卓绝,莫问琴心虽是进展略缓,但他的青莲剑法倒是练得极好,如今既已破初境,想必日后定能养得琴心,我亦会尽力辅佐于他,还请太师父放心。”
轩主闻得爱徒一味宽之,心下也是无奈,笑着说道:“你倒是心宽,也罢。轻月啊,你也莫急,海老苑主说过,你的莫问琴心初时必会进展极慢,待得进入忘弦之境后,反而会快于旁人,且安心修炼便是。有那寒玉床相辅,想必不出年余,你的莫问琴心便可赶上轩中同龄弟子了。”
司轻月闻言,顿时一喜,刚露笑颜准备起身与断九相庆,随即想到轩主仍在一旁,便又复坐下正声应道:“谢轩主教诲,弟子定当努力修习。”
虽是有意克制,但司轻月却仍是少年心性,兴奋之意跃然于神色之间,被断九与轩主看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