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韵芙想了想,也知将来此事必会闹到安北王跟前,整场事复盘之时,拼死送两个暗卫出去搬救兵说得过去,可她作为安北王亲委的主将,跑出去搬救兵,那叫临阵脱逃,这里头的分寸,必须得把握好,否则的话,极有可能忠奸善恶没辨出来,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四个人又细细商量了几句,才返身往回走,秦念西跟在道齐身边,一脸好奇问道:“法师,那莽儿如何了?”
道齐有些无奈道:“看样子是想找地方修行去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挺过去,还萎靡得很,贫道给它喂了一粒药,若是能在大火烧山之前逃走,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广南王世子听着两人对话,不禁心中有些感慨:“这位道齐,为人冲淡平和,处世老练圆滑却不着痕迹,武艺深不可测,偏偏长着一副慈悲心肠,行医济世,还有那些他接触过的道长,个个都是有本事的,君仙山万寿观,果真不容小觑……”
原地修整的将士们,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之后,也回过了神,大家心中都清楚,今日若不是有这些道人和医女在,只怕皆尽都已丧命与此,可虽说捡回来一条命,但这对手是谁,却是不得不令人疑心的。
都是聪明人,心中也都有一番猜测和计较,只不过是不太好宣之于口,见得广南王世子几人回转来,俱是面色凝重,便知如今只怕是进退维谷,只能等援手了。
广南王世子看了看楼韵芙,只有她最清楚,暗卫那边,何人可担此任。
楼韵芙往中间空地上站了站,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如今前路不通,后路情况不明,需得遣人往两处送信,解我等如今之困境。”
楼韵芙说完这句,略微做了些停顿,众将士都明白,送信的人,极为凶险,众人却立时尽皆拱手高呼:“末将愿去……”
楼韵芙看着众人面上坚定的表情,点了点头继续道:“众位兄弟,经昨夜一役,我等已成同生共死之袍泽,但如今依旧是敌暗我明,我等决议,遣邹凯之、荣庆,前往岐雍城报信。”
邹凯之、荣庆二人立时起身拱手应诺。
楼韵芙又看向坐在一起的暗卫,月怀立即起身拱手道:“楼将军,前雍城一处,我等比较熟悉,便由末将和月影前往即可。”
楼韵芙点了点头,看向邹凯之和荣庆道:“好,岐雍关一处,你二人,直管把此地战况尽数告知邹将军,道齐师傅会从旁策应,确保你二人安全无虞到达岐雍关。”
说完这句,楼韵芙又看向月怀和月影道:“你二人前往前雍关,为避免路上遭阻,最好分头行动……”
楼韵芙说到此处,略微顿了顿,月怀见得楼韵芙和众人都是一脸忧色,忙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我等必会慎之又慎,竭力保全性命,把信送到前雍关。”
事已至此,担心再多也无益,楼韵芙点了点头道:“到得刘达将军跟前,只说情势危机,进退不能,我等竭力送你二人出去送信,其中意味,你二人可明了?”
月怀和月影当即拱手道:“将军放心,我二人省得!”
楼韵芙正要再嘱咐一句,那边宁舍却起身道:“如此,小道愿从旁策应,避路上之万一。”
月怀和月影正要拒绝,楼韵芙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事情紧急,这便分头行动吧。”
众将士从楼韵芙才刚的话中,已经基本明了,这是已经对前雍关生疑,对岐雍关更加信任,这种判断,和众将士内心的想法其实不禁相同,但在岐雍关将士心中,却对广南王世子和楼韵芙的信任,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舒坦和亲近。
众人满怀担忧送走了月怀三人,邹凯之和荣庆上路之前,十分郑重躬身拱手道:“多谢世子爷和教头对我邹家军信任之情,末将必会将此情转达到将军面前。”
出人意料的是,两日后,月怀当先顺顺当当进了前雍城边上的刘家军大营,大将军刘达看着一脸风尘仆仆,满身是血的月怀,拿着安北王护卫军暗卫信物,再听他说广南王世子一行,路过前雍城便遇围困,如今生死不明,一时十分震惊。
刘达不过略略沉吟了一下,便点了刘家少将军刘武,亲帅前雍关护卫军五百人,前往援救……
看着自家大郎带兵跟着月怀走了,刘达才一掌拍在了大案上,震得折子、笔墨、砚台飞了一地,又叫了身边最得用的管事,压了火气吩咐道:“去查,细细查,把从安远城回来的将士,分开关了,一个个查问清楚,到底是谁透露了广南王世子一行的行踪,都和哪些人说了,一个也别漏了……”
管事一脸小心道:“爷,这事儿,也未必是咱们这处的篓子吧?”
刘达一脸愤怒道:“人家广南王世子在岐雍关多久了?若是广南王不信任邹家,又怎会把一个独苗儿放到那里?邹家想要他的命,还用得着现在?”
“可这事儿,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素苫的人干的,素苫离咱们这儿,到底还有距离,这么多蛇,这么多狼,听说还有大虫,这么大的动静,要从咱们这里过,咱们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不知道啊。”管事轻声道。
“关键就在这里,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妖魔鬼怪,咱们一无所知,若是那位爷没事,咱们在王爷和官家面前还好分说,若是有个万一,咱们,这脖子上的脑袋,咱们刘家,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刘达气愤至极。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前雍城内的一处高门大宅后院里,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子,听说了广南王世子一行遇刺的消息,再听了前头是蛇阵后头是狼群的困局,只气得砸了个粉彩的茶盏,女子身上成套的翡翠首饰,伴着那碎磁的声音,一起叮当作响。
女子面色铁青,虽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透着股子咬牙切齿:“如今这样的局面,怎可犯如此大错,我给他们提供地方驯兽,就是为了这么个还没有当权的小儿吗?去,把痕迹全抹了,不行就把线断了。再派人去问清楚,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