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道:“尽管如此,若是依旧毫无头绪,我还是愿意出面一试,看能否找出一丝端倪,毕竟,他对我,应还有一丝旧日情谊。”
张老太爷听得此处,连忙举杯道:“如此这般,万万不可。我素日只知你与他有旧,却不知这其中诸多细情,是我莽撞了。”
湖面微风吹过,几位老人均已年过半百,回想起人生匆匆几十年,有悲有喜,恰似这一面被微风吹过的湖面,微皱而平。
再想那毕彦,却是从饱受疾风骤雨,到变成疾风骤雨,还有什么是求而不得,需得处心积虑之处?
当日夜里,冷俊岚便快马上山,只带了两个小厮和一个从族里带来的族叔。
广南王太妃一番耳提面命,冷俊岚领会得极快。
第二日清晨,张家老祖看热闹一般,进了秦念西往日练功的竹林,冷眼旁观,看着韵嬷嬷像往常一般,拿着根竹枝,练着秦念西。
不过一刻钟,张家老祖极不满意,冲那韵嬷嬷道:“像你这么练她,太慢了,再久一点,她都要被你练成只虫了。”
韵嬷嬷一脸讶然,她教了那么多徒儿,只有跟不上的,如今倒好,被嫌弃了,可任是满肚皮官司,却不敢多说一个字,还是秦念西替她解围:“曾外祖父,嬷嬷也是怕欲速则不达,阿念不过强身健体,犯不上追求那劳什子速度。”
张家老祖一脸不悦,冷笑上了脸:“你们主仆二人一个鼻孔出去,也成,你们俩加一块儿,若是今日就在这竹林之上,能在老儿我手底下,走过一炷香功夫,不落下去,往后你们爱怎么练便怎么练。”
“若是掉下去了,往后,你这练功的事,就得听我的。”
秦念西虽说帮韵嬷嬷解了围,可也不好再违逆自家祖宗,只得点头答应。
张家老祖伸手擒了根竹枝,微喝了一声,一脚顿下去,秦念西和韵嬷嬷瞬间觉得脚底空荡荡一片,秦念西忙起身连纵,韵嬷嬷却用手中竹枝借力,想跳出那圈被张家老祖振空之处,却被他手中竹枝一扫,韵嬷嬷直接斜斜落了下来,到底成名多年,瞬间在半空甩出腰间软剑,借着剑气稳住了身形……
到底不过两招,二人俱是一身冷汗,这结局,也不言而明。
从那日之后,秦念西练功这事儿,便被张家老祖接了手,韵嬷嬷成了陪练,她那几个徒儿更惨,简直是被张家老祖练得体无完肤。
张家老祖还颇为仁慈,让这几人,俱用上了秦念西练体魄的法子,用他的话说,主子再强,双拳难敌四手,再者说,一个小姑娘家,若是能不动手,最好什么都不会。
嗯,扮猪吃老虎都这么有道理,张家老祖就是这么赤果果地讲道理。
胡大先生忍痛,把那匣子瑶花,送还到毕彦面前,附带一句,无功不受禄,便自替旌国王子殿下把脉采血,只让从广南王太妃处领了钦差令牌的冷俊岚,去和毕彦等旌国官员争长短,论是非,跟做生意一般,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君仙山下,义诊到了最后一日,妇人科和哑科义诊,直直占去君山医馆一半之地,主要是医女不够,若人手充足,只怕还会更多。
从义学和药行,呼啦啦来了几十个小丫头,俱都知医识药,虽说不能独立看诊,帮着打下手,记医案,安排病家,倒是绰绰有余。
见得秦王二位医婆和义学里的几位教习嬷嬷,堂堂正正,替人看诊,开方遣药,施针熏灸,俱都羡慕憧憬不已,畅想有某一日,自己也能如此这般,堂堂于人前,不被轻视不被嘲讽,做一名坐馆女医。
那个被弃的女婴,已经好得差不多,被善堂的嬷嬷带了回去。那个男婴,已经能安然入睡,睡醒便吃,脉息渐强,未全之脏腑,在王医婆细致调理之下,开始往好处发展。
若说此时回山上,王医婆最放不下的,却是这个婴孩,和秦医婆商量再三,还是决定到大爷跟前请示下,看能不能把这个婴孩带回山上。
张青川忖度了自家小阿念的心思,不过片刻,便欣然同意,还让善堂指了那素日照应这个婴孩的婆子,一同上山。
来时不过寥寥几人,回去却是浩浩荡荡。
秦王二位医婆,按照秦念西上山前嘱咐,挑了十几个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女孩儿,都是读过医书药经,自愿报名,想要成为医女的。
便是山下义学里那个善哑科的教习嬷嬷,请了示下,也跟着上山,习学按抚之法。
还有咏禾镇的岑娘子一家三口,等在山脚下蒋家别院里,只待秦医婆回山,便跟着上山医治。
二位医婆回山,便往清风院请见,秦念西极是开心,亲手沏了茶,端了点心,听她们讲了许多稀奇的病案,又问了那两个婴孩,得知那个男婴被带上了山,被安顿在了杂院里,由孟娘子和善堂那位嬷嬷共同照看,便忍不住想要去看。
秦医婆笑道:“姑娘真是,如今观中后院那一块,人多眼杂,乱哄哄的,便是要去看,也要等到理清楚了,才好去吧。”
见得秦念西一幅不甘心的模样,王医婆便开始转移话题:“姑娘,那位岑娘子,也跟着咱们,上山了,她那个相公倒是个知心人,竟真的带着女儿,陪着上山来治病了。”
秦念西听得有些惆怅,若本就残缺不堪,最多怜其悲苦,可明明花好月圆,老天爷何其残忍,非要弄得花凋月缺,让人跟着心酸难耐。
愣怔了许久,秦念西才想起来,那岑娘子身上那特殊气味的事,还没有弄明白,又揣度了许久,才喊了紫藤:“你去瞧瞧胡大先生的大弟子,小胡先生上山了没有?若没有,你便跟胡大先生请个方便,让他上来一趟,我有点子事,需得他做帮手。”
两位医婆不知秦念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念西只神秘一笑:“等他来了,你们便知道了。有劳秦嬷嬷,最好给那家的小娘子诊个脉,再让那邹大叔,往观中请法师诊诊脉。”
秦医婆立即点头,若按照秦念西的怀疑,是水的问题,那邹丰年和岑小娘子未必无恙。
秦念西又看向王医婆道:“由明日开始,还请王娘子每日清晨往广南王府别院去一趟。我给殿下行针通了经络,如今殿下极其虚弱,正是王娘子好施为之时。”
两位医婆一时尽皆讶然,先前,秦念西虽说过这种法子,但都知其中凶险,没成想,不过三两日之间,竟已然行了针。
秦念西略略说了说个中缘由,又提醒了二人几句,才任由二人告辞回去观中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