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一声老爷刚叫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别的,那小门儿吱呀一声又开了,韵嬷嬷刚站上那门槛,自家老爷忙抱着孩子挤了过去:“二号,我们是二号!”
韵嬷嬷点了点头:“嗯,二号和四号进去。”
“我们,我们是来复诊的。”旁边两个高举着手喊道。
“别慌,你们都是要扎针的,里头忙不过来,下一拨,等下一拨。”韵嬷嬷对来复诊的,还是极有耐心。
韵嬷嬷从门槛上退了下去,刚侧身让开门,那老爷当仁不让,抱着自家儿子,就要往里去。
韵嬷嬷一把拉住他:“你等等,不是说了规矩,只能让妇人和孩子进去吗?你媳妇儿呢?”
那老爷极不耐烦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韵嬷嬷一脸的嘲讽:“你懂,你都懂,你还来找我们医女看什么症啊,你自家回去治便好了。”
说着理也不理他,手一拦,便极有分寸地把他挡在了一旁:“四号、五号进去吧。”
那老爷直气得面色发青,又发觉自家说错了话,要发作吧,人家那门儿已经关了,要砸门吧,这门口这么多人呢,到底不是自家地界儿,还得有点数,只一腔怒火撒在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的管事身上:“还不快去,把你们太太找来,一群废物,排个号儿都排不利索。”
日上三竿,也不过看了十多个病人,虽说院墙间的夹道里有些凉风,但到底被日头晒得有些燥热,尤其是那病人和孩童,院里头也不轻松。来的要不是病程已久,要不是迁延不愈,都极要工夫。
正着急,院里头的角门却突然有了响动,紫藤跑过去开了门,却见是医馆里的管事,后头还领着一堆人,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嘶哑的婴儿啼哭。
那管事也不废话,直接躬身道:“紫藤姑娘好,大爷听说这处人太多,忙不过来,把义学里的两位教习嬷嬷和几个懂些医理的姐儿指过来帮忙。”
紫藤忙福了福道:“不敢当,多谢管事的照拂,请您稍等,我到前头去请个示下。”
那管事赶忙又道:“还有件事,善堂里来了两位嬷嬷,说是今儿一早,有两个弃婴,医馆这边赵老先生看过了,说是不太好,让抱到咱们这院里瞧瞧。”
紫藤一脸诧异,却也不再多话,只说了句您几位稍等,便转头掩了门跑进去请自家姑娘示下。
秦念西正替一个孩童收了针,见得紫藤眼神急切站在诊室门口,示意她出去。忙嘱咐了站在旁侧的妇人几句,听得紫藤说了情况,忙唤了刚诊完一个妇人的秦医婆,又交代了韵嬷嬷暂时不要叫号,一边跟秦医婆说着情况,一边脚下不停,急急往角门去了。
秦医婆开了门,先问道:“孩子呢?”
那管事和当前两个嬷嬷让开,后头两个嬷嬷捧了两个襁褓上来,秦嬷嬷略打量了一眼,沉声道:“紫藤,你点两个给你打下手,你们俩抱着孩子跟她们去诊室,余下的,跟我去前院。”
王医婆刚诊完一个孩童,写了方子,交给木香做按抚,见得秦医婆领了人回来,刚要开口,秦医婆便道:“你去后头,来了两个婴孩,善堂送来的,有一个,脸色已经青紫了。”
王医婆连愣神的功夫都没有,只叹了口气,便赶紧起身往后头去了。
秦医婆也不多客套,看着那二位走在前头,正盯着帮小儿按抚的沉香和木香瞧的嬷嬷,略福了福,带着一丝笑容问道:“老身姓秦,不知您二位贵姓。”
那两位嬷嬷跟着还了礼:“不敢当,我们都姓张,自小儿都是在张家善堂里长大的,这些女孩儿也都是这般。”
秦医婆立时心中有数,便点头道:“不知二位都擅哪科?”
一个圆脸的嬷嬷答道:“妾身擅哑科,善堂和义学里的孩童,一般都是由妾身看诊的。”
另一个身形消瘦一些的嬷嬷答道:“妾身擅妇人科,也经常替人看诊的。”
秦医婆心里一松,立即道:“今日外头放了几十个号,病情都是比较难缠的。咱们这边,原是尽量用药,若要用针,后头有五张诊床,若需按抚和灸疗,那两个丫头可以帮手。”
那圆脸的嬷嬷看了看忙道:“好叫秦嬷嬷知道,我们素日只听说过按抚之法,没有见过,多用药,针灸上,也还过得去。”
秦医婆点头道:“如此,你们便按照你们的先来吧,韵嬷嬷,叫号吧。”
前头总算又开始叫号了,后头秦念西和王医婆却只一脸凝重,瞧着诊床上那两个婴儿。
王医婆看了看善堂里跟来的两位嬷嬷,轻声道:“诊室狭小,还请二位嬷嬷到外头稍候。”
见那两位嬷嬷依言退了出去,秦念西和王医婆先松开了襁褓,又分别上手搭了脉。
那女童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气短,咳喘,加之高热不退,估摸着是因为太小了,调理起来比较困难,大夫不好用药,才送过来这处的。
可那男婴就比较麻烦,紫绀明显,心没长全,脏腑功能俱都极弱,呼吸已经接近于无。
王医婆沉声道:“这是早产儿?这怎么救?”
秦念西点头道:“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王娘子先把这女童抱去隔壁做安抚,先把热退下来。这一个,我先勉力一救。”
王医婆忙把那婴孩粗略包好,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