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跟着秦念西到了中厅里,赵嬷嬷也跟了出来,方老夫人正要问什么,白嬷嬷却道:“赵嬷嬷,快给你家姑娘打盆水擦擦,再换身衣服去,后背都汗湿了。”
玉嬷嬷忙领了赵嬷嬷往净房去打水。
秦念西松了心神,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屈膝道:“多谢嬷嬷,阿念这下还好。”
说着又转向方老夫人道:“老夫人,如今刘夫人正是寒热交加,心神失守。才刚我给她喂了两粒观中圣药还魂丹,又行了针,先稳住心神,等这一阵高热过去,汤药煎好,便行药浴。”
那边玉嬷嬷从净房过来屈膝道:“姑娘,水打好了,先去换身衣裳吧。”
秦念西见那方老夫人一脸担忧,便又安慰道:“此时虽说万分凶险,却也是病邪从内而出,正是好时机。”
方老夫人听得秦念西如此说,才算松了口气,拉着秦念西的手,声音里还在打颤:“阿念,今日多亏有你,我这,哎……阿念快去换下衣裳再来说话。”
目送着秦念西去了净房,白嬷嬷才和玉嬷嬷一左一右搀了方老夫人,坐了下去。
方老夫人面上笑得极其勉强,才对白嬷嬷道:“不瞒你说,我这会子,身上竟都是软的,哎,真是……”
玉嬷嬷指挥着丫鬟给白嬷嬷上了茶,又到外头端了两盅红枣汤进来,奉了一盅到方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您先用一点,也好镇镇心神。”
白嬷嬷也劝道:“这院里众多医婆看顾,那秦家姑娘也说了,应是有惊无险。老夫人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切莫操心太过,伤了根本可就不好了。”
方老夫人端了红枣汤,略愣了愣,才晃过神,原来,那阿念是姓的秦,才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阿念家,姓的是秦?却不知是哪个秦家?日后,我们也好上门报答一二。”
白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夫人无须介怀,便只当她是张家姑娘就是。”
方老夫人见白嬷嬷不愿多说,便也知不好再多问,只端起汤碗,抿了口汤。
秦念西往净房里擦了身上的汗,又换了身小衣,略略调息了一下,才觉得浑身舒爽了起来,便从净房直接去了院中,看着秦医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医婆煎药,见得各色药汤差不多俱已备齐,放下了心,又回了屋里。
秦念西往刘夫人那里看了一回,见高热已经逐渐退了去,才出来外间,神色平和,屈了屈膝道:“老夫人,白嬷嬷,夫人高热已退。”
那方老夫人直要起身来牵秦念西,却是一个趔趄,玉嬷嬷忙扶了她坐下,白嬷嬷牵了秦念西到桌边坐下道:“姐儿快喝了这盅红枣汤再说话。”
方老夫人忙点头道:“阿念,这会子,也是大恩不言谢了,老婆子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清楚得很,若不是上了这君仙山,有阿念出手,我这媳妇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秦念西捧了那红枣汤,也不多客气,只一口气喝了,才呼出一口气,浅笑道:“老夫人过于客气了,可不敢当,阿念本是医家,医家医病人,天经地义之事。”
说着又伸手替方老夫人把了脉,劝道:“老夫人还是去睡了吧,如此这般煎熬,待明日,阿念医好了夫人,怕是又要操心老夫人了。”
说着又叫了沉香,从带来的物事里,拿了块香饼子,递给玉嬷嬷道:“到老夫人房里焚了这香,好叫老夫人安心睡一觉。”
玉嬷嬷忙屈膝谢过,接了那香饼子,自去了。
方老夫人却道:“我这心里,哪里能安心睡得了觉。”
秦念西笑道:“老夫人只管放心去睡,这边有我呢。再说这院中积年的嬷嬷们都得用得很,还有白嬷嬷从旁看着,必不会有事的。”
白嬷嬷也劝道:“来前我们家老祖宗就料到老夫人会这般,才让我来的,您只管放心去歇着便是,这里外头有我,里头有阿念,您不去睡,才叫我们悬着心呢。”
几个人总算劝了方老夫人去歇着。秦念西才起身去内室,替刘夫人取了针,又调好了浴汤,替她泡上……
这一夜直折腾到深蓝变浅,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刘夫人的脉象才平稳了过来,睡了一觉的秦医婆和王医婆才替了一夜未眠的秦念西,让她回清风院歇息去了。
白嬷嬷回得广南王府别院的时候,天色已明,老太妃已经起了床,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养生拳。
白嬷嬷候着老太妃打完拳,才上前屈膝禀道:“那秦家姑娘所料不差,奴婢过去的时候,正是凶险,直闹腾了一夜,天要明时,刘夫人脉息才安稳了下来,这会子是实实在在睡着了。”
老太妃直蹙着眉细细问了情况,听得说秦念西这会子回清风院去歇了,才悠悠叹了口气:“这行医治病和行军打仗如出一辙,要料敌先机又要把握时机,还要运筹帷幄,错过了便都是人命,都不简单,念丫头不简单啊……”
那边秦念西回了清风院,倒没觉得很困,便打发了跟着的丫鬟嬷嬷们去睡了,只留了杜嬷嬷在屋里守着,又自己服了两粒瑶生丸,闭上眼调息了两回,去了竹林里。
待得秦念西练完功,才就着艾灸的香味儿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已经是神采奕奕,领着杜嬷嬷往老太妃跟前请安去了。
老太妃见得秦念西进来,眼里的慈爱散在嘴角的笑意上,牵了秦念西柔软的小手到自己怀里,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怎的不多睡一会子?瞧着精神倒还好,小脸粉嫩嫩的,真好看。”
秦念西笑得极明朗:“阿念不累,就是想着,您老人家这会子怕是惦记得紧,就过来了。”
老太妃点了点秦念西微翘的鼻尖道:“你这小丫头,莫不是还指着老祖宗帮你把那钱家媳妇的病因弄清楚,这才巴巴一大早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