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许久,那大夫才起身对方老夫人躬身道:“老安人借一步说话。”
方老夫人见那大夫面色沉沉,心里紧了又紧,只点头跟了出来。
到了堂中,那大夫便道:“老安人请恕在下学艺未精,病人旧伤新节,情志不开,在下并无把握药到病除。”
方老夫人眉头微蹙,前头看过的大夫倒说过这情志不开之事,但这旧伤从何而来,倒是不得而知。
方老夫人微福了福,才问出了心中所惑。
那大夫听得眼前老妇人问起旧伤,立时摇头道:“脉象不显,在下只能略诊出,似是胞宫之伤。”
方老夫人沉吟了许久才道:“如此,不知万寿观可否救得?”
那大夫摇了摇头道:“依在下之见,老安人不妨尽快带病人前去一看,只是否有救,却也是两说。”
方老夫人听得这话,心里倒是稍微松了一松,起码说明,这万寿观即便有什么异常,但开山门收病人,还是依旧如常。
当日夜里,方老夫人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第二日一早便上君仙山。
一来,自家儿媳妇那病,已经拖不得了。二来,她们本就身份特殊,若真出了什么大事,自家就此回转,只会无端引发猜测。只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方老夫人打定了主意,当即便叫了管事来,吩咐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城门刚开,守在门边上的钱府管事和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便牵着两匹马出了城,只一阵疾驰,往君仙山万寿观送了帖子。
秦念西听得这个信儿的时候,正看着那王医婆给阿升行按抚之法。
且说那日王医婆在秦念西的院中敞厅里,读了她特意摊在那里的两册医案,只把那书柜抛去了九霄云外,就那样看一会儿发一会儿呆,忘了吃饭喝水,呆坐了大半日。
待得秦念西忙完回到院中,王医婆只对秦念西深深行了福礼:“姑娘小小年纪,竟在哑科和妇人科上有如此手段,实在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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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西搀了王医婆坐到八仙桌旁,她见这王医婆果然如同那道齐所说,性子是古怪了些,但其实内里是个明白人,便自坦然笑道:“王娘子可有何想法?”
王医婆摇头笑道:“按理说,这样的初诊脉案,乃十死无生之症,只时间长短而已。这治法奴家本就是第一次见,果真奇思妙想,令人匪夷所思。这小童弱症,奴家倒可相助一二,只这妇人病症,奴家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秦念西眨了眨眼睛,依旧满脸笑容:“如娘子不弃,唤我阿念便好。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阿念带娘子去瞧瞧这小童。”
王医婆忙点头道:“奴家但听姑娘,阿念吩咐便是。如此,奴家便先告辞了。”
秦念西笑道:“王娘子稍等。”说着只站起身,往书案后的柜中,拿了本册子出来,递给王医婆道:“这册子,原是阿念闲暇时所录的一些哑科脉案,有些是从前看过的书里记录的,有些是这阵子在观中看诊所录。”
王医婆听得秦念西如此说,只喜上眉梢,连连道谢,拿了那册子出门,跟着杜嬷嬷又七万八绕回了万寿观中,一路上,直对着杜嬷嬷感叹了许久。
杜嬷嬷最喜欢听人夸自家姑娘,脸上笑开了花儿,直送到了地方,杜嬷嬷又约了那王医婆,第二日清晨,再去给自家姑娘捏脊。
第二日,秦念西带着王医婆,又唤了秦医婆,陆续给阿升诊了脉。
秦念西便对王医婆道:“阿升的病症,秦嬷嬷一直跟着,若是医案或脉案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王娘子尽可先问了她。”
王医婆说着又看了看秦念西的道童打扮,只把到了舌间的话又吞回来:“小师傅只管放心便是,奴家定会尽心竭力,做好调养,为小师傅后头行针之事打下根基。”
秦念西又对秦医婆道:“嬷嬷,有劳您相助。”
秦医婆帮着秦念西打下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知晓她近日极为繁忙,连忙屈膝道:“小师傅尽管放心便是,老身醒得。”
那阿升的母亲孟大娘听得三人对话,直急得脸色发白,眼看着秦念西要走,才闪身拦了她道:“小师傅,这可怎么好,我家阿升,您是不是不管了?”
秦念西笑着拍了拍孟大娘的手道:“大婶无需担心,这位王娘子,有些家门传下来的手艺,极对阿升的症,待得王娘子帮着调理一阵,我们再继续便是。”
阿升走过来,拉了秦念西的手道:“我不要,我就要小师傅看。”
秦念西笑着安抚道:“阿升放心,我得空便会来为阿升诊脉的。”
看着这母子两个将信将疑,秦医婆拉了孟大娘道:“你素日里也是个极明白的,怎的今日如此糊涂?小师傅原是一片好心,这位王娘子,还是小师傅拜托了观里的道长,从几百里外的同州医馆里,专程请过来的……”
那孟大娘平日里经常和秦医婆来往,见她如此说,便只有些红了脸,拉了阿升,对着秦念西和王医婆行了礼,又赔了一堆不是,见这两人并无任何不悦,只一脸笑,才放下心来。
此后,王医婆每日晨间给秦念西捏过脊,便跟着秦医婆到严冰院中施灸,,再给阿升行按抚之法。闲下来便看看医书,秦医婆忙碌的时候,她也跟着到观中帮忙。
秦念西隔三差五会跟着过来给阿升诊诊脉,到得十来日后,秦念西便发觉,王医婆这手按抚之法,对阿升这样的弱症,效果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