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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戌时,薛家船舱,油灯点上,陈利屏退家仆,把几个主事拉到圆桌碰头。
“明天小锅和凳子跟我去杜府,江管事派人监视高子承……”陈利给他们分派任务,突然问道:“你们谁会写字?”
结果目光扫过去,一票的摇头,陈利大失所望,尤其是看到三凳子那两颗的大兔牙,更是气火攻心:“你这小子,不天天晚上读《孙仔兵法》吗,怎么连个字都不会写?”
三凳子涨红了脸:“我会看几个字,但不会写,大家不都这样。”果然路小锅乃至德高望重的江管事,都开始左顾言它。
“一群草包,算了,我等会儿雇人写。”
路小锅小声嘀咕:“你自己不也不会写。”但感到某人看过来的目光后,立马岔开话题道,“姑爷,你明天去杜府干嘛?”
陈利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这次不光要救你家小姐,我还要弄死那姓高的。”
“姑爷,你笑的怎么这么阴险。”
“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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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陈利登门杜府,拜访杜彦昌。大堂之上,杜彦昌坐正主位,招呼奴婢上茶。杜月瑛闻讯而来,坐于偏厅屏风之后,听两人说话。
“小姐,那陈公子莫不是想到对策了?”丫鬟压低了声音问。
“看看再说。”
对于陈利来意,杜彦昌心知肚明,可不想这年轻人倒是好耐心,不谈熙河案,却聊起今年水灾,这不免让杜彦昌沾沾自喜。在他任上,浔阳水灾治理得当,邻近几个县城还深陷泥潭,他已开始善后安置,在这绩考将至的紧要关头,可绝对是个重要的加分项。
陈利拱手问道:“晚生才疏学浅,不知今年这水患为何如此肆虐?”
杜彦昌抚髯道:“入夏连绵雨季,河水涨潮,沿线堤坝年久失修,加之河道沉淤,阻塞不通,方有此十年难遇之灾。”
陈利恍然大悟:“昨日晚生为内子之事奔波,行至文澜河一带,发现城中富户侵占滩涂,阻塞河道,若是如此,当是浔阳水灾罪魁祸首,杜知县作为浔阳父母官,可定要惩治奸邪,为百姓做主啊~~”
“竟有此事?”杜彦昌吹胡子瞪眼,官威十足,但陡然又反应过来,文澜河的地不就是自己批的?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当看到陈利那义正言辞的表情,算是明白了:好小子,原来在这等着我。
陈利知道目的达成,也不再拐弯抹角:“杜知县,晚生有些肺腑之言,还请借一步说话。”
落下这把柄,杜彦昌只能听听陈利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转到书房,屏退家奴,合上门。陈利掏出一册薄薄的线订书,《防疫建疏》四个大字印在封皮,杜彦昌眼睛一亮。
陈利说道:“这是晚生根据此次浔阳治疫的成功之处,总结而成的《防疫建疏》,里面对大灾过后的瘟疫治疗、管理、善后工作,进行了极具经验性的归纳,还有对今后疫病的预防和自治。相信有此建疏指导,此次长江沿线数十个受灾县城,可以迅速扑灭瘟疫,恢复百业。此《防疫建疏》,若经杜知县之手,上呈监司,当是于危难之际拯救黎民,造福苍生,此番政绩岂是一城一池可相比,晚生提前恭祝知县大人。”
杜彦昌听的心花怒放,这才叫瞌睡来了送枕头,有这政绩在手,三年绩考自当无虞。这时候,他才反复打量起陈利:这小子年纪轻轻,不想已深谙权术之道,软硬兼施,进退得当。他自然知道陈利想要什么,沉吟了下,说道:“陈公子为尊夫人奔走劳苦,令人感切,但老夫身为一县之主,断不可以权谋私啊。”
陈利一听,知道有门,继续说:“此次晚生已掌握确凿证据,只希望大人秉公处置,还内子一个清白,切不会让大人为难。而且,晚生还有一主意,可保大人声名日隆。”
两人一阵交头密语,杜彦昌连连点头,相谈甚欢,待得陈利告退出府,杜月瑛后脚便至,笑语盈盈道:“爹爹这回可是信了女儿所言。”
杜彦昌先是摇头苦笑,而后发现自己这女儿神采奕奕,转而笑道:“瑛儿莫不是对那陈家小郎有意?”
“爹爹莫要取笑,人家已有妻室。”
“这倒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