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利带队采回草药后,灾民们无一不把他当平民英雄,风头一时无两。黄安庭和杜月瑛更是软磨硬泡,让陈利担任治疫大队“高级顾问”,统筹全局。虽然不满他们再三压榨,但在天仙老婆授意下,陈利接过大旗,开始系统性的全面治疫。
第二天,刚一走马上任,他就让黄安庭召集衙兵到病迁坊。陈利拿了块小黑板,又自制了粉笔,写写画画。底下这些大老粗,像个学生一样挤在一起。知县千金也是坐在角落听。
“控制疫病的方法,总结来说不外乎三块。”陈利敲了敲黑板,“第一,切断传染源,就是隔离患者,也就是我们的病迁坊,但目前隔离不够彻底,需要进一步细化;第二,切断传播途径,我们必须知道疫病是通过哪些方式感染人体,然后加以控制;第三,保护易感人群,就是要做好预防,加强体质。只有三管齐下,才能迅速扑灭瘟疫。”
“那陈公子,具体我们又该如何执行呢?”黄安庭问道。
陈利继续阐述:“霍乱乃摄入污染水源或食物所致,经由患者呕泄,持续污染,才造成瘟疫。所以首要之急,就是整顿卫生环境。病迁坊应立即疏匀棚户,加强通风,设立公厕统一便溺,派兵丁值守,严禁污秽入河,凡见便溺处,泼石灰除湿,洒雄黄消毒,再熏烧艾草,防止蚊虫叮咬二次传播。”
捕头马绩领命:“我立马安排专人全天值守,根治便溺乱象。”
陈利点点头,继续说:“在病迁坊外,县衙安排人手,对县内生活水井,投以白矾和雄黄,对家用水缸浸石葛蒲根及降香,防止病菌通过水源扩大污染。另外,进出病迁坊及城门流动人员,均需雄黄烟薰,防止间接传染。”
黄安庭点头应诺,表示没有问题。
陈利继续说:“霍乱病菌存于水中,只要高温煮沸便可杀灭。所以即日起,坊内灾民杜绝饮用生水,县衙统一煮沸开水。另外,考虑到霍乱或以污染县内水域,县衙应布榜全县,召令百姓禁食河鲜及腌渍水产品,直至疫病消弭……”
“最后。”陈利难得严肃了点,“若有病亡患者,不可就地掩埋,须另觅远郊远水处统一烧殁。”
“啊?”衙差们面面相觑,连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多少让人难以接受。就连黄安庭对这个要求,也有些迟疑。这时候,还是杜月瑛站出来力挺陈利。
“我们既然请陈公子帮忙,就应该相信他,死者故大,但保证生者安全,更为重要,为了尽快平息灾疫,所有人按陈公子所言,不得有误。”
陈利不由多看了这女人一眼,倒还真不是花花架子,对面还冲他微微颔首。
既然知县千金都说了,衙差们自然遵照执行,县丞黄安庭分发任务,全体动员,捕头马绩安排小分队分批执行,整个病迁坊热火朝天,坊内棚户迁徙通风,石灰、雄黄、艾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味道呛鼻。
陈利四处巡视,到处溜达。城门口的兵差正烧着雄黄烟熏灭毒,进进出出的人,看到他都站直了喊声好,瞬间让陈家小二有些飘飘然。无意间,他扫到城门口的一张通缉令。说是上月有个西夏刺客,行刺新任熙河路安抚使,并盗取内府名画,结果事迹败露,刺客肩负箭伤逃逸,上级监司命长江沿线七城十六县,设卡阻截,追回赃物,有知情者提供线报,赏银千两。
陈利看的想笑,明知西夏刺客,还把注意力放在国内,也不知道哪个酒囊饭袋下的令。
“姑爷姑爷~~”路小锅突然跑来,给他送来金疮药,说是小姐的意思。
陈利心情大好:“看到没,你家小姐心里还是紧着我的。”
自从曜山一事后,薛采玉把他发配偏房,跟三凳子挤一铺。结果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大晚上不睡觉看《孙子兵法》,好不容易把他劝睡了,还磨牙、打嗝、放屁,吵的他只能打地铺。
虽然条件艰苦,但陈利却越挫越勇,这几天疯狂启用搜索器,通宵整理出治疫方案,虽然累了点,但臆想着老婆爱上我的剧情,心里还挺美的。
“姑爷,你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上次被野猪拱下山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姑爷别这么小气嘛,你现在不也没事。”
“少废话,我知道那头野猪被你掳走了,现在赶紧交公,姑爷我要派用场。”
今天薛采玉设棚施粥,他自然“妇唱夫随”,把病迁坊的灶房占了,架上大锅,号称要做惊世骇俗的菜泡饭,改善灾民伙食。
按他的话说,灾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油水怎么行。黄安庭虽然不以为意,但现在正是依仗陈利的时候,也就随他去了。倒是杜月瑛,知道后又是自掏腰包,又是鼓动富户送米送菜,前前后后,比他还忙活。
陈利上辈子“新东方毕业”,一身厨艺得不到施展,如今终于能过足了大厨的瘾。指挥十几个伙夫洗菜切菜,劈柴烧水。洗好的米置于木桶,放蒸笼上蒸,整个灶棚热的像蒸桑拿。
陈利把路小锅的野猪迅速肢解,加上富绅的猪肉,在砧板上斩筋剔骨,把猪骨放入大锅熬高汤。然后另起灶头,放锅热油,葱姜蒜煸炒爆香,下肥肉出油,再是菘菜、猪肉进锅,加黄酒和调料翻炒,噼里啪啦,油火四溅,就像街头卖艺,看的伙夫们目瞪口呆。
灶棚外一堆人围观,都吸着鼻子,咽着口水,消息一层层传递出去,今晚陈公子掌勺做大菜,一时间人群骚动,不少人过来闻香解馋。就连城门口把守的兵差,也吸着鼻子问哪来的饭香。
傍晚酉时,袅袅炊烟,饭熟菜香。所有人自发排队,垫脚张望,一条长龙在灶房前拐了两个大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