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的八百里加急抵达汴梁,立时便在汴梁掀起了波澜。
官家驳然大怒,当着几十位侍制以上的高官,将马兴的奏折撕得粉碎,整个万岁宫大殿里,四处飘扬着纷飞的纸屑与他的怒吼之声。
对于一个不能彻底执行皇帝意愿的边疆大臣,反而想要与皇帝唱反调的人,下场不言而喻。
对于马兴,皇帝也是忍之久矣了。
他一直便将萧定坐大的缘故,安插在马兴的头上。
如果不是马兴的纵容,萧定当年不过一个指挥使而已,何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便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只不过这几年来,河北路糜乱,需要马兴这样的手腕果决而且狠厉又有能力的家伙却收拾,去稳定,他不好动马兴而已。
现在既然已经与辽人签定了和议,大家结盟一起剿灭西北萧定,那河北至少在这两年,必然是安定的了。
河北既安,还需要你马兴做什么?
念在你这几年还算兢兢业业,直接责令你自行辞职,滚回家去养老吧!
至于什么其它的封赏,你就不用想了。
不追你的责,便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
“谁来接河北路安抚使一职?”沉着脸,赵琐看着下方的官员。
夏诫还有苦苦思虑,崔昂却已经是越众而出。
“官家,臣推荐章廓章子敦。”
听到这个人选,夏诫勃然大怒。
郭廓章子敦何许人也?
原本的陕西路安抚使。
在任多年,毫无作为,对于李续是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李续一步步的扩大势力,走到了造反的边缘。
整个陕西路也在这个迂腐无为的家伙的家伙的治理之下,彻底糜乱,最后不得不换了马兴上台,这才拨乱反正。
马兴被称为马砍头,是因为他喜欢砍人吗?
当然不是。
那时的陕西路,不砍人立威,已经是走不动了,砍得人少了,地位低了都不行。
马兴是背了骂名的,但也正是在马兴的强势治理之下,陕西路的危局这才一点一点地被扳了回来。
至于后来萧定崛起一直到萧定反叛雄踞一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个时候,马兴早就调任了被崔昂弄得稀乱的河北路,其实也怪不得马兴了。
现在马兴把河北路总算治理得有一点模样,看到一点生气了,难不成又让章廓去胡搞一番吗?
河北路可不比陕西路,那是抗辽第一线。
别看现在大宋与辽国签定了和约,好得蜜里加油,但谁又能知道这个蜜月期能维持多久时间?
在夏诫看来,至少维持到击败萧定为止。
所以,河北路上的防备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甚至于在这两年难得的缓冲期间,还要加快步子。
这对于河北路的抚臣,其实要求是相当高的。
很显然,接下来大宋的重心要偏向陕西路,大量的军兵,物资,粮饷要被送去横山一线进攻萧定。
那边多了,河北路上自然就少了。
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吃,这里头的难处,不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河北路上的抚臣,必须是要一个综合能力相当出色的家伙才能胜任的。
马兴,其实是现在最合适的一个人选。
但这个家伙,终归还是性子太倔强了一些。
夏诫看了一眼对面的陈规,陈规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怒气。
显然,对于崔昂提出的这个人选,他敢是恼火之极。
马兴啊马兴,你当真是辜负了我与陈景长两个人对你的欺盼啊!
已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地抚臣了,性子还是这般的桀骜不驯,眼睛还是一点儿也不顾着大局啊!
你这要是一走,河北路怎么办?
过上两年,辽人大举进攻的时候,大宋又该怎么办?
难道你就不能低下头为了大局忍辱负重一回吗?
看着愤怒的,夏诫知道这一次保不住马兴了。
官家想收拾马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以前是找不着借口,他也不好让众人看出他想找旧帐,好死不死的马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声指责与辽人的契约,这不是把刀把子送到了官家手里吗?
保不住马兴,但是去河北路的,一定要是个有能耐的,章廓那是绝对不行。
脑子里闪电般地旋转着,夏诫将所有有资格或者提拔一下便有资格出任河北路安抚使的家伙都过了一遍。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萧诚。
“陛下,河北重地,抚臣万万轻忽不得,臣,推荐原夔州路转运使李防接任河北路安抚使!”夏诫拱手道。
“李防已经七十了,已经归家养老了!”崔昂反对:“如此年纪,安能担负河北重任?”
“人虽老,但尚能日食肉三斤饭一斗!”夏诫大声道。
“臣附议李防!”陈规跨前一步,大声道:“如果官家怕他年纪老,臣愿去河北路,由那李防来任这枢密之职,至于那章子敦,臣觉得还是让他在家含怡弄孙便好。”
“胡闹!”赵琐一拍桌子,道:“枢密之职,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臣知罪!”陈规躬身衣罪。
都堂之首,枢密老大,两人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之下达成了协议,殿内其他侍制以上高官也纷纷出列,一时之间,倒有三分之二强的人站了出来支持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