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挥动竿旗,先勾令小儿队舞。
小儿各选年十二三者二百余人,列四行,每行有队头一名,四人簇拥并行,都戴小隐士帽,穿绯绿紫青生色花衫,上领四契义束带,各执花枝站定。
先有四人裹着卷脚襆头,穿着紫衫,擎着一面彩殿子,内金贴字牌,擂鼓而进,谓之“队名牌”,上有一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街边彩棚里的乐手奏乐,小儿随着曲声舞步进前。参军再一挥竿,八位小儿班首走近高楼,齐声高贺:“祝安公福寿延绵!公侯万代!”
喊罢,乐声大作,众小儿群舞合唱,且舞且唱,热闹非凡。
小儿队走毕,参军再挥动竿旗,招女童队入场。
女童选妙龄容艳过人者四百余人,或戴花冠,或仙人髻鸦霞之服,或卷曲花脚襆头,皆穿四契红黄生色销金锦绣之衣,人人新妆,曼妙容华。
带队杖子头四人,皆裹曲脚向后指天襆头,再簪珠花,穿红黄宽袖衫,执银裹头杖子。接下来是城中勾栏头牌,有韩奴哥、花姐哥、李伴奴、酥双奴等十数人。每位皆有四人簇拥,多作仙童丫髻,仙裳执花,围在中间,然后舞步成列前进。走到高楼下,分舞《采莲》,纷纷列成莲花状。
周围百姓齐声叫好,欢腾一片。曾葆华在远处看到,高楼上洒下铜钱花枝,如漫天金雪。
接下来是百戏,有地方州县组织的,也有各禁军组织的。
先出来的是地方州县的,有上竿、跳索、倒立、折腰、弄碗注、踢瓶、筋斗、擎戴之类,艺人或男或女,皆红巾彩服。分在各处,卖着力气戏耍着。围观的众人拍掌叫好,声音如海涛巨浪。
军中的则气势磅礴许多,先列鼓子十数面,一人摇双鼓子,走近高楼进致语,高唱“青春三月蓦山溪”。唱讫,在鼓笛声中,一人裹红巾举大旗先进,接着狮豹被驱赶入场,在养者喝声中,坐立进退,举止奋迅乖巧。
接着又一红巾者,手执两面白旗,跳跃舞动,如旋风一般而进,谓之“扑旗子”。在他后面有花妆轻健军士百余人,前列旗帜,各执雉尾、蛮牌、漆枪、木刀,初成行列,拜舞互变开门夺桥等阵,最后列成“偃月阵”。
乐手吹奏“蛮牌令”,有两人出阵对舞,如击刺之状,一人作奋击之势,一人作僵仆。先后出场七对,或以枪对牌,或刀对牌。忽然一声如霹雳炸响,众人吓了一跳,却谓之“爆仗”。刀枪盾牌手纷纷引退,此时烟火大起,有假面披发,口吐狼牙烟火,如鬼神状的人上场。为首者穿着青帖金花短衣,帖金皂,跣足,随身携带大铜锣,步舞而进退,谓之“抱锣”,以为驱邪祈福。
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声,似乎整个洛阳城都在这欢呼声中微微颤抖。
站在旁边的杨崇义看着这一切,却是黯然无语。曾葆华不由问道:“崇义,为何黯然伤神?”
“华哥儿,看到此景,我却忍不住想起南华观,想起河北各地,想起我们下山来一路上遇到的情形,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城内与城外,却有人间与地狱之分。”
曾葆华和燕小乙看着眼前,恍恍然如同另一个世界,也是一时无语,只能一声长叹。只是这叹息,轻飘飘晃悠悠,不一会就被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叫好声冲刷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