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欣欣认真地看着隋安,目光闪烁着如寒芒般的野心。她的野心,甚至要在段风之上,她十九岁便已是聚气三层的天才,更是门内上等精英,若拥有《百步移行》与正风剑,特别是正风剑,配合他的家族剑法,届时圣湖之战,便可在天下英豪中留名,从此一飞冲天。
机会只有一次,机会也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为了她的未来,她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隋安沉静无声,凝固成一体的头发披散下来,也看不见面容。
娄欣欣没有着急,抿了抿嘴,又是轻声劝道:“钟师弟,事到如今,你还要守着那得不到的东西不放吗?你现在性命都无法保全,那东西你就算留着,也只是祸根,你忘了你是怎么才入的这囚笼之塔?宗门威严不可挑衅,三日后就是行刑之日,我冒着大风险,也只能在两日之内将你转移,否则到了第三日,就算是我也回天乏力,届时你定难逃一死!”
“钟师弟,你乃门中精英,头脑聪慧,莫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只要你相信我,甚至只先交出《百步移行》,我都可以将你转移走。”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现在被宗门赦免,可你丹田已废,根基已毁,身法留着也无法修炼其精髓,顶多只有其形。还有正风剑,此剑也需要灵气催动才可使用,对于没有灵气的人,就只是一块拿不动的废铁,在你手中无法发挥出一丝力量,你要之何用?”
“钟师弟……”
娄欣欣苦口婆心,作好作歹,但隋安都是无动于衷,甚至在散发之下的双目都未睁开。
“钟……”娄欣欣突然住嘴,她见到隋安没有一丝动静,将她半天所言当做废话,气从心来,却强自忍下,轻微咬了咬银牙,看向隋安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钟才,真的要鱼死网破,带着身法利剑共赴黄泉不成?”娄欣欣站起身来,俯视着隋安,美眸中的冷芒借着四周的黑暗,犹如寒光一般在闪烁。
隋安还是一言不发,没有一丝动静,他的沉默,让娄欣欣心中的怒意难以容忍。
噼啪!
一道闪着绿芒的鞭影划破黑暗,带着呼啸而凌厉的风声抽打在隋安身上,隋安的身上立即就又添了一道伤口,只是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导致那一块变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具体被打了几鞭。那抽打隋安的鞭子甩出,甚至还沾染着他身上的肉沫。
“不识好歹!”
娄欣欣握紧绿鞭,冷眼瞥着隋安,方才还温和的俏脸,此时已一片冰霜。
啪!啪!啪!啪!
绿色鞭影闪烁,像是一道道绿光在黑暗中交织,偶尔还有一道血色闪过黑暗,凌厉的绿鞭抽打声与呼啸风声同时响动,每一击都犹如闪电霹雳,打响在人的心中。
那嘶喊哭嚎的囚徒也老实下来,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一连打了数十鞭,娄欣欣像是解气了一般,方才停下,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能让你活着离开已经是最大限度,否则我根本不会与你浪费口舌,在牢中我就可将你打杀。给你两天时间好好考虑,两天后答复若是不满意……”
娄欣欣甩了甩绿鞭,转身离去:“你就不用等到行刑之日了。”
娄欣欣俏脸含霜,皱着柳眉。正风剑与《百步移行》她非得到不可,事关她未来,哪怕是与段风争夺,她也必须得到。钟才从未出过宗门,能藏的地方不多,虽然一直都无法找到,但肯定就在她忽略的某个地方,只要还在宗内,就有机会拿到。
只是圣海之战开启在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最好还是钟才能够告诉她……
想到这,娄欣欣忽然一怔,站在了原地,猛然回头。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日的钟才很不对劲,他的气质与一些地方都变得与以往不同。
就好比方才挨鞭,她手中的鞭子之所以是绿色的,是因为鞭身有毒,是一种不致命的毒药,但一旦碰上,却犹如万虫噬咬一般疼痛,就算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都会忍不住,一些凝灵境的强者碰上都会惨叫。在以往,钟才挨上一鞭,都是叫如神号鬼哭,而这么多鞭下去,钟才应该已经吼的喉咙嘶哑,想叫叫不出声来,为何没有一丝反应?
娄欣欣向回走了两步,想要看清隋安是怎么回事,娇躯却陡然一颤。
她发现隋安披头散发下的眼睛已经睁开,就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古怪,非常平静,非常漆黑,没有一丝情绪,黑暗似乎连眼白都吞噬了进去。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动静,从进来之时,不!从先前段风在之时,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此时,他还是那样沉默,双眼却在散发下睁开,直直地、静静地看着她。
娄欣欣眉峰猛然跳动了一下,古怪地看着隋安,心底却生出了几丝紧张之意,有些不敢与隋安对视。
她停顿了一会,缓缓转身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她又转回头。
隋安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眼神似乎跟他的气息、神情一样,没有一点情绪。他的双眸都在看着娄欣欣,那双眼睛似乎就只是看着,单纯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甚至可以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他连想什么东西都没有想,就只是在看。
娄欣欣握紧了手中的绿鞭,柳眉皱得越来越紧,与隋安对视,发现他的眼睛纯黑之中没有他的倒影,他的眼睛似乎已经与他身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是整个黑暗在看着她。
他的眼珠子不会动,连转动一下,眨一下都没有,就只是看着,就犹如死人一般停滞不动。
他好像没有了呼吸,身上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寂静的可怕。
娄欣欣嘴唇抖了抖,她发现四周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她自己的呼吸声,火把的燃烧声,还有四周囚徒以及其它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就只有她在与黑暗对视。
她身体颤了颤,嘴唇张开,似乎有了几分慌意,却强自压着,转身要离去。可首先转动的不是脑袋,不是头颅,而是身体,她的头颅还在原位,眼睛也还在与黑暗对视,等到身体扭转到极限,脑袋才不得不转动,眼睛也随之离开。
她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丝动静,背后有些寒。
她握着绿鞭的手越发紧,走了几步,她又颤颤地回头,发现隋安还是在黑暗中盯着她,似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一言不发,沉默着,静静地盯着她。
她骤然感觉到一股阴冷,森森寒意从各处向她涌来,爬上她的身体。隋安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让她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脱光了衣服站在对方面前一般,没有一丝秘密可言,又觉得十分恐怖。
她艰涩地再咽了咽口水,有些僵硬地转身,眼睛却还盯着隋安,脖子在最后一刻才扭动。
她的身体开始发颤,额头不知何时分泌出了许多细汗,她想加快前进的脚步,不知为何,却又不敢快步行走,只是僵硬地保持原速,直到她打开门,离开囚笼塔的时候,她依然能够感受到后方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走出了门,没敢再回头,快步离开了……
大门关闭,唯一的一丝光亮也陷入了沉寂。
隋安收回视线,抬头看向上方,使用仅剩不多的魂力探索神魂。他的双眸突然闪烁暗金色的光芒,犹如两轮黑洞旋涡在疯狂旋转,古老深邃的浩瀚意志在眼中显现,眼前的一切若重重山峰被穿透,视线蓦然望向了亿万里之外。
在浩瀚星空之中,一道魂影若流星飞驰,穿越星域,跨过星系,洞穿星流,飞往前方。
隋安的双眸若万古神灯闪亮,将整个囚笼照得通明,两束神光在宇宙星空中扫动,但只是短短几瞬便消逝。
神灯熄灭,昏暗重回,一声沙哑融入黑暗,像是史诗中的神灵大门发出沉重的关闭声。
“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