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皓低声埋怨着:“这老叔也是,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考验那有让人减肥的?”
“哥,你严肃点!老叔说了,减肥是对你意志的磨练。如果你连减肥都做不到的话,你怎么可能学得好老叔的本领?”
这时,叶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第一项减肥,是为了考验他的意志力!
他又长长吸了口气,收腹,将裤腰带又紧紧地系住了;然后缓缓呼气,控制着且不将肚子放下来。
百花楼,又传来悠悠歌声——
“……
踏破红尘觅仙踪
万里青天荡虚空
雁过无痕青山依旧
红颜殁泪自流
……”
晚风带着凉意,迎面入心。弃了喧嚣,留下一片寂寥。失落的人听到如此歌声,怎能不使人肝肠寸断。
月儿叹息:
“这姐姐为何歌声如此凄婉?”
叶皓眺望着阁楼,呆呆地望着,虽望不见人,寻觅着声音的出处,亦是很美。应着月儿的话说到:
“大概,她也和我们一样,有着不如意的遭遇。”
“是嘛?那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姐姐。”
叶皓的心里,也有许些好奇,如此曼妙歌声的背后,又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妙女子?
但这百花楼,不是平常人能进的。百花楼是南宫家族的产业,相传其中藏娇百位,各个婀娜多姿。实际上,这些女子又怎不是为生活所迫,或是被逼良为娼?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踏门就得先交二十两入门费。虽说,这只是一个风月场所,入了阁,看了俏佳人,便要给钱,而酒食及其他消费,另外计费。叶皓往常也是常客。自然,这百花楼接待的皆为达官贵人,一般人只能在外偷着瞄一瞄。
“这地方,可不是随便去的,月儿,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叶皓郑重地警告月儿。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看起来年龄小,很乖巧听话,而自己想做什么事儿,却是会费劲心思会去做,警告肯定是无用的。又改口说到:
“嗯,找个机会,哥带你去。”
“真的吗?”
“真的。”
“骗我是小狗。”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哈哈,月儿开心地雀舞了起来。
看着月儿,心中想着,该给妹妹安排个妥当的地方,不然,自己做起事来,肯定会有所顾虑。虽说,现在有住处,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思索一番,又对月儿说到:
“月儿,哥给你说件事。”
“嗯?什么事?”
“爹如果在世的话,一定会请先生教我们读书学礼。哥往后定没有时间照顾你,能不能给你找个书院,你好好的去念书?这也算是对爹娘的一个交代。”
月儿没有立即回答,望着哥哥,思索一番,对叶皓说到:
“哥,我喜欢读书。但……去书院肯定需要很多钱。”
叶皓摸摸月儿的脑袋,安慰到月儿,道:
“钱,哥能挣,你当真愿意去便可。”
“月儿愿意。”
月儿是真的愿意。往常在叶府,月儿看书,一个人关在房子里,一看便是一整天,连饭都可以不吃,这也练就了博闻强记的本事。
“可是,书院能收女学生吗?”
“郑毅先生,你可还记得?”
“当然啦,爹爹请到府上教我们的先生。呵呵,你可是没少挨先生的戒尺。”
月儿调笑着应到。
叶皓给妹妹挤眉弄眼,挠了两下妹妹的胳肢窝,道:“你就没记着哥哥的半点好。”
“哈哈哈,哈哈哈,本来就是事实。你提起郑先生干嘛?”
“今日我在街上看见郑先生了,打听到启辰书院便是郑先生开的。往常先生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们去找他,他肯定能收下你。”
“好呀好呀。”
想到又可以看书,月儿感到十分激动,拍手叫好。
“明日就去!”
听到这话,月儿更是围着叶皓高兴地转了起来,像一只小麻雀,还啦啦的哼起歌来。
……
启辰书院在这安平街的北端,偏僻的地段,租金便宜,且院子大。招收的学生,也皆为寒门子弟。
第二日,晨光乍现,叶皓便带着月儿去向启辰书院。
麻雀是城的精灵,或大街小巷,或墙头檐尾,都有它们跳跃的身影。它们是不太惧人的,待行至它们的跟前,它们也只是一跳一跳的,跳到稍远处,继续啄着,叫着。
至启辰书院墙外,朗朗读书声成为清晨里最有力的鼓舞。每个寒门学子,都有一个梦,那便是科举中第,一跃进入上层社会。
叶皓曾深居宅院,对世事困惑:
不知穷人为何总比富人勤劳,但富人多了多年后基本还是那些富人,而穷人几乎还是那些穷人,真的能一跃龙门化为龙者,甚少。
那怕只是甚少的机会,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便千军过独木,也要一试。这让叶皓感觉这些人很愚钝,但听着这读书声,却又不得不佩服。
之所以让叶皓佩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且已远不如这些他认为愚钝的人。
叶皓拿着院门上的铜环,叩了几下门。这种让人猜想着,屋内是否有人来开门的感觉,是迷茫的。叶皓与月儿相视,无言中,已是互为慰藉。
咯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郑毅先生,郑毅见到他们俩,颇为惊喜:
“嚯,怎么是你们俩?”
“先生。”
“先生。”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向郑毅先生行礼。
“快进来,快进来。”
郑毅推开还没完全打开的门,将二人请进了院内,有过了内院,直至到了后堂。
“叶少爷、叶小姐快请坐。这么早,到这里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想跟着您读书。”
未待叶皓开口,月儿便开了口,语气颇显示出她心中的迫不及待。
“好呀,完全没问题呀!”
有孩子愿意跟着自己读书,郑毅十分高兴,答应的尤为爽快。
郑毅又回头看看叶皓,道:
“叶公子,你如何打算?”
叶皓声音低沉:“嗯,叶家的事,先生听说了吗?”
“有所耳闻。”
“我自是有了安排,但有事儿想请先生帮忙。”
“但说无妨。”
“月儿想跟着先生读书,不知先生是否能收下月儿?”
郑毅正坐,微微点头,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月儿,我很是喜欢,公子将月儿托付于我,且请放心。”
“月儿,那就交给先生读书学礼了。”
叶皓起身作揖。
叶皓会心一笑,又问到:“那学费……”
郑毅打断了叶皓的话:“什么学费不学费的,要不是叶公子父亲资助,启辰书院也不会有今天。”
“那就请先生多为小妹费心啦。”
叶皓不知自己父亲还有这样的义举,心想今天算是父亲福报。
看到书的月儿,早已把叶皓忘记了。
叶皓舒了口气,心想,这下可以全身心的做自己的事儿了。再次向郑毅先生拱手道谢,离去。
郑毅先生捏弄着自己那缵小山羊胡,看着叶皓,已完全不见叶皓当初的少爷做派,甚感欣慰。
叶皓离去,先生相送,拱手作别。
待先生再至厅堂,欲安排月儿到礼学启蒙班,月儿却问:
“先生,您这里有商贾之学吗?”
“商贾之学?”郑毅本觉得奇怪,但端详思量片刻,便又不觉得奇怪。
“是的,我想学这个。”
月儿眼中放着许些期望的光。
“当然有,且先生我最擅长的便是这商贾之学。”
“啊,是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啦。”
不知道的还多着了,这好似话里有话,月儿询问,先生只是作笑,不复再言。
穿过几道门,郑毅将月儿带到了一间颇为隐秘但装修颇为精致的庭院里,门头上挂着一块匾——商道济民。而庭院的四周都是竹,所以又显得十分隐蔽。
郑毅推门而入,房内众学子三五成群,争论不休,很是热闹。这半途而入的月儿,不知其所云。只见这些身着素衣的少年们,或是手舞足蹈,或是面红耳赤,郑毅先生进来,学子们也顾不上行礼,继续着自己争论。如此学堂,倒也是第一次见,这让月儿感觉甚是有趣。
郑毅道:
“你的师兄们正在进行商道辩学。”
“商道辩学?”
这个新词儿一下子就让月儿懵了,她本以为先生会为她解释,郑毅先生却只回了一个字:“对!”
说罢,便走向正中间的讲座,并用戒尺敲了敲横在前面的栗色木桌。待大家视线被吸引过来,郑毅先生又配合着双手,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
“大家静一静。”
片刻之后,鸦雀无声,大家主要的视线,都投向了这个十岁刚出头的丫头。
郑毅回头看了看月儿,又四下扫了一眼,神情严肃,颇具威严。
“这是大家的小师妹。”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小师妹?小师妹?……”望着月儿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大家很好奇。毕竟,大家都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和月儿年龄相差还是很大的。
郑毅又抬起手,做了一个安静手势。
“大家以后要好好照顾小师妹。”又转头看着前排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若钧,以后月儿就跟你一桌。”
月儿娇小可爱,且这商学班能多了个女孩子,更是如获至宝。
……
商人,虽在宁州不受歧视,但地位也同样不高——士、农、商、工,居于其三。商学成为学堂教学内容的,启辰书院属第一家。
而且这牌匾“商道济民”,颇具兼济天下之气概,看来这启辰书院,只怕不仅仅是书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