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藏在王岗岭南三十里的粮窖,待窒闷的气息散去,走进去看到里边整齐码放的一袋袋粮食时,姜留便直她的肃州之行,可以完美落幕了,她带着赵奶娘和丫鬟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十日后,姜二爷巡视完肃州剩余的两县,又与廖传睿、曾显志、谢老等人换成政务交接后,带队启程,返回康安。
八月初十已是中秋时节,秋风吹地百草干,朝阳白露马嘶啼。肃州百姓送出十里后,擦着眼泪停下。
姜二爷拉白马停住,望着骑马前来送行的裘叔,看看廖传睿,又看看儿子,目光最重落在裘叔的刀疤脸上。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裘叔这个智多星跟在身边出谋划策,要和裘叔分开,竟姜二爷没来由地心慌。
总觉得离了裘叔,他什么也做不成、做不了。
姜二爷张了张嘴,想叫裘叔跟他一块回京。可人家本就是左武卫的军师,现在身归原位,封侯镇守一方,怎么可能像之前一样跟着自己混日子。
裘叔看到姜二爷眼巴巴望着自己,心中的不舍并不比他少。自他带着任凌生火海逃生,奔波千里到藏云寺请澄空大师为任凌生解毒,因势利导躲进姜家至今,一晃便是八年。
这八年,变化最大的不是任凌生,不是一日聪明过一日的小姜留,而是面前这位。
谁能想当,当年只知混迹青楼赌坊的康安第一美男子,竟能一步步蜕变为大周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成为大周的栋梁材。
四目相对,两张笑脸。姜二爷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裘叔,传睿,凌儿,到这儿就成了。再送,你们就要跟着爷回康安了。”
裘叔含笑点头,“二爷、六姑娘、二少爷、三少爷,一路保重。”
廖传睿和江凌也躬身行礼,“二叔/父亲,一路保重。”
“行了,回吧。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写信回京。”姜二爷说完,目光又看了看裘叔,非常严肃地道,“您老过几年致仕了就回康安来,姜枫给您养老送终。”
裘叔眼带泪花笑道,“二爷在您府上二进院给老奴留个清幽的小院,老奴没别的喜好,闲着没事儿就好煮茶、下棋。”
“茶我可以与你一块吃,下棋就免了。”姜二爷抬手在马上一揖,“爷走了!”
马车内的姜留见此场景,眼里也含了泪花。待车轮滚滚前行,姜留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舍不得。
她抽了抽小鼻子,忽然想到一句很应景的诗: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谁写的来着?
哪个朝代的?
姜留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窗外响起熟悉的马蹄声,她撩车帘探身,果然见到江凌纵马而来。
骑马赶来的江凌见到妹妹带泪的小脸,心像是被人生生掰开了一样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凌不好说什么也不好做什么,只把一个小包裹递上来,“方才匆忙,忘记把东西给你了,这些你拿回去戴着玩。”
“好。”姜留接过包裹,努力扯起嘴角笑道,“哥,记得多吃饭、少吃酒。”
江凌深深地望着她的小脸,郑重应下,“好。你先回去,最多三年,我必回康安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