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任侠本人,迟疑些许,也跟了上去。不过是扮演了个马仔的角色,跟在两人身后端茶倒酒,偶尔也能借机与城中轻侠寒暄几句。如此一来,既不至于显得高傲不合群,又不至于抢了陈耳的风头。
倒不是任侠想要低调,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外黄县最大的豪右是黄氏,县令是陈耳,而他任侠只不过是陈耳门下的一个门客而已,凭什么可以与陈耳两人并立?
即便任侠与陈耳错开也不行,陈大侠前脚刚敬过酒,你后脚就来了,咋的,有想法啊。
任侠深知,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摆对自己的位置。别看自己现在好像威名远扬,但实际上都是虚名,趁势而起罢了,等事情平息下来,他也就差不多该被人遗忘了。
现在的他,在陈耳面前,就是个弟弟。
不过,任侠不想喧宾夺主,但是却有人不愿意了。
武卒军粮将军答应给任侠的酒肉法宝,竟然在这个时候送了过来,还是一队十五人武卒亲自押送。
“羞煞任侠了。”任侠连忙弯腰而拜,衣袖耷拉在地上好长一截,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为武卒分忧,是每个魏国人的本分。”
“侠盗客气了,这是将军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押送酒肉的武卒大笑一声,撇头看了一眼城中的流水席。
“诸位前辈不如入城喝杯茶水再走?”任侠粘上毛比猴还精,连忙将十五位武卒请入城中。
武卒也并未拒绝,不过也就是吃了些肉食,感受了下外黄城中此刻的热闹而已。
武卒自有军规,虽然不在军营之中,但也不能饮酒。若不是军营之中,实在缺少一些欢快热闹的氛围,他们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参与这场外黄的狂欢了。
十五名武卒虽然有些拘束,但是他们的到来,确确实实将外黄的狂欢又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上。不知道多少轻侠前来,要给他们敬酒,多少百姓过来,就为了摸一摸武卒身上的铠甲。
陈耳与黄曦凤相视一望,含笑将流水席的主角位置让了出来,一中一老,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唠起了嗑。
“岳父,我应该快要离开外黄了。”聊来聊去,多是些索然无味的客套话而已,陈耳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嗯,也好。”黄曦凤倒是比陈耳好多了,毕竟是豪右出身,见惯了因为利益导致的分分合合。
“虽然老了,但是黄氏的族人我也还是能约束住的,你与敖儿闲来无事,多回来看看。”沉默些许之后,还是黄曦凤先打破了僵局,开口说道:“不要去了都城,就生疏了。”
“岳父放心,陈家与黄氏,绝不会生疏了。”陈耳咧嘴笑了一下,也不去深究黄曦凤言语之中的深意。
只是不知道,自家妻子若是知道了,她的父亲在这次谈话之中,竟然一次也没有提起她,会做何感想?
陈耳也许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热血少年了,但是唯独对自家妻子的那份爱恋始终如一,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始终不纳妾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之后,想要达成的共识已经达成,多了似乎也没有话说,最后还是各自笑了一声,起身加入了喧嚣之中。
任侠本意是继续找个地方摸鱼,但是武卒却不愿意放过他,非要缠着他说荒原上的战斗。
“嘿,你是不知道,那些外州的家伙,跟被霜打了一样,蔫掉了都。”原本外黄轻侠百姓还不知道此事,不过在几个武卒大嘴巴的宣扬之下,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虽然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武卒也并未刻意隐瞒。外黄的轻侠百姓,也多是当个乐子听一听,难不成还真能有哪个,就因为此事指责武卒战力衰弱了?
强大,从来都不是依靠掩盖自己的失败,宣扬敌人的愚蠢来彰显的。
因为军令在身的缘故,武卒也并未逗留多久,虽然对外黄的喧嚣有些恋恋不舍,但不得不离开了。
“哎,军营之中吃的也好,穿的也好,就是没有这份喧嚣。”赶着车队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武卒偶然间回身望了一眼外黄县,竟是觉得心头一颤。
“不过喧嚣了也好。”展颜一笑,他们离群索居,为的不就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