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敖公子要去救侠盗,我们何不同去?”人群之中,传出一声叫喊,“为陈敖公子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陈敖连忙推辞,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安排的托,没白安排啊。
“公子不要再说了,我们这些人听闻过侠盗的名声。他为我们穷苦人出头,我们也该去接他出狱。”托悄悄换了个位置,继续喊道。
“啊,这......”陈敖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抵不过群情汹汹,只能带着外黄百姓一同往牢狱而去。
“陈公子。”负责牢狱的官吏讷讷说道:“任侠殴打官吏,犯了大罪,没有县令的手谕,我不敢私放。”
陈敖又不是陈耳,自然是拿不出县令手谕的。
“里正应该教化一方,但是却欺压良善,难道这样的人不该打吗?”陈敖不以为意,魏国的律法,或者说天下各国的律法都算不得完善。
一个人犯了罪,怎么判,除却县令的心思外,就是看舆情如何了。
“就是,恶吏欺压良善,任侠虽然打了一人,但却救了一里的百姓。”谋士得了陈敖的眼神,连忙上前几步,就要与狱吏来一场唇枪舌战。
陈敖退后半步,将主场让了出来,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陈耳到现在一直没有发话,陈敖却是大概能把握住一些父亲的心思。若是陈耳觉得此事不当为,陈敖连陈府的门都出不了。现在一直不发话,其实只是顾忌影响而已。
若是寻常的门客,陈耳自然乐意写一道手令,将他放出来,还能在侠客之中赚取一些名声。但是这个被抓起来的门客却是任侠,这个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豪右对立面上的侠客。
陈耳虽然是侠客出身,平日里也以侠客标榜自己。但实际上,他早就不把自己当做侠客看待了,而是当成了一方豪右。
成为大侠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陈家因他声名鹊起,没有封地,也没有食邑,根基浅薄。想要立足,甚至更进一步,就一定不能将自己摆错了位置。
屁股决定脑袋,陈耳的屁股已经从侠客坐到豪右上去了。
狱吏苦笑一声,陈耳的顾忌,他又何尝没有呢。虽然只是管监狱的,但好歹也算是外黄县的主吏了,他的屁股自然也是坐在豪右上的。
眼睛扫过陈敖身后的人群,持剑跨刀的侠客不在少数,狱吏知道自己今天是非要放人不可了。外黄县临近齐国,侠气成风,难免有几个敢流血五步的愣子。
“不如这样,公子回去请令尊开具手令,我立马放人。”狱吏欠身讪笑一声,人肯定是要放的,但是放人的命令要陈家人来说。
“我只问你,放不放人?”陈敖上前一步,面露凶色,但是却没敢握住腰间长剑。
陈耳不出现,就是不希望陈家因为任侠在豪右之中失了名声,若是他为了救任侠,表现过激,也会恶了其他豪右。
将任侠养在家中,是为了养望,豪右们可以理解。可若是为了任侠表现过激,就不是养望了,而是忘记自己的屁股坐在何处了。
“职责所在,不敢放人。”狱吏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强硬的话。
“那让我进去看任侠一眼,给他送一些吃食衣物,总是可以的吧?”陈敖退后半步,垂泪欠身说道:“我与任侠一见如故,他将我当做兄长对待。如今,他陷入牢狱之中,我救不出他,但也想尽些心意。”
“自然可以,公子请。”狱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放人,其他的都好商量。
陈敖让恶仆回到府中,速速取来一些酒肉和几件新衣,独自入了牢狱之中。
围观的人群,一阵吵杂,或是说陈敖应当直接请他的父亲出面,救出侠盗;或是称赞陈敖义薄云天,陈家后继有人。
而陈敖自己,进入牢狱之后,脸上的悲痛之色,便全部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任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陈敖将篮子中的酒肉一一取出,又将新衣递给任侠,气愤道:“你是我的好友,遇上事情为何不找我帮忙?”
“我一时气愤,没有想那么多。”任侠见陈敖没了往日的贵公子模样,痛心道:“却不料让敖兄长担心了。”
“你且放宽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陈敖破涕为笑,将任侠拿捏得死死的。
他清楚,对于任侠这样的人而言,不贪慕财富,也不怕斧钺加身,但是唯独越不过名气与义气的坎。不过这也是许多侠客的通病了,明明身无分文,还要装出腰缠万贯的模样,一掷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