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刁凤琴正在尖着嗓子骂秦美茹,“成天就知道臭美!大晚上的你洗什么头发,那么长的头发,费水还费洗头膏,你洗那么勤嘎哈,人家还能多看一眼咋的?”
秦美玉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多待,她今年十七了,家里连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抽屉都没有,姐妹几人的衣服都混放在一个箱子里,有时候,还得换着穿。
两个妹妹还睡在炕琴里,晚上,把炕琴里的被褥拽出来,她们俩就钻进去睡觉,早上钻出来,再把被褥放进去。
她马上初中毕业了,就想找个有宿舍的单位,现在待业的人越来越多,工作不好找。但她宁可到乡下去,也不愿意在这个家里了。
刁凤琴一眼扫到秦美玉,“倒个泔水也那么半天!”
“上厕所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
秦美茹在炉子边,自顾自梳着长发,面无表情。
经过了大年初二那样一场闹剧,秦美茹就再没笑过,她每天低头上班,低头下班,再不与人打招呼,也不再偶遇齐保健。
这是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灾难,是被人当众扒了衣服般的耻辱。——扒衣服的还是她的母亲。
她在家里哭了足足两天,但过完年,她还是勇敢地走出了家门,裤线依旧笔直,膝盖依旧不打弯,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尊严。
但内心无法控制的颤抖,却无人知晓。
小城无隐私,人们对此津津乐道。
齐保健却和往常一样,仿佛不知人们的议论,依然一心工作学习,依然拒不相亲。别人问及他腿伤痊愈和有关秦美茹的事情,他都笑而不答。
隔壁的韩兵却恰恰相反,他与秦美茹同岁,他们是初中同学,一直对高挑漂亮的秦美茹有着好感,虽然李巧凤一直严加看管,但是根本压制不了小年轻那萌动的心。
韩兵高中毕业后,找了航运站的工作,如今冬季单位清闲,就换成韩兵在门缝盯着秦家大门了,过了初五,各单位都上班了,韩兵知道秦美茹如今最是难过,等秦美茹上班后,他就骑着自行车出去,假装路过,要用自行车载人家上班,但秦美茹却都低头拒绝了,弄得韩兵抓心挠肝的。
他还买了时兴的围巾手套送给秦美茹,结果被李巧凤抓了两次现行。她气得浑身哆嗦,把儿子揪回家,劈头盖脸一巴掌呼到脸上,“我操你八辈儿祖宗啊韩兵!别人家躲瘟神一样,你还往上凑!你他妈的不要名声,你爹妈还要脸呢!”
韩兵已经二十一岁了,也上班两年了,居然还挨耳光,心中极是屈辱,又不能拿母亲怎么着,紧抿嘴唇,一声不吭地摔门而去。
李巧凤气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