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一被带到一个房间之中,有床有榻,他等侍从走后,迫不及待地躺下,将心念沉到识海之中。
小黑屋里面,严守一看着被捆绑结实的小女孩,面露思索之色。
从小女孩阿木朵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她对周围发生的情况十分清楚,在她母亲被杀死的一瞬间,她的情绪悲愤交加,元神爆发强烈能量想要冲破枷锁,足以证明这一点。
那么也即是说,虽然她的元神被囚禁了,但是这些锁链似乎不妨碍她观察周围的世界,也可以这么说,她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这才能在生母遇害的时候,第一时间暴露出最真切的母女之情。
那么,笔仙社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布置?
严守一不禁想到,笔仙社预备这些降临的肉身,首先要保证他们是“健康”的,起码肉身要健康,那么他们的元神就不能粗暴地消灭掉,不然的话,这些肉身只能成为植物人,很大可能是养不大的,而束缚住他们的元神,让他们外在表现出一些灵智,即便是“智障儿童”,他们的生父母也会因为人伦或者责任感方面的原因,将他们抚养长大并希冀出现奇迹,这是其一。
其二,降临者怎么样快速了解肉身的过往?
最快的办法当然是掠夺这些元神的记忆,那么有什么能比让这些元神有意识地看着自己长大,从而了解到完整的自己成长过往而更好的办法?就像将这些元神当成了记录过往的监控录像设备来使用。
笔仙社提供30多个神游头盔,显然有一部分是为小狼狗准备的,而作为炮灰的小狼狗,笔仙社并不会教给他们精神秘法,那么如何让小狼狗也能顺利掠夺肉身元神的记忆?
严守一猜测方法可能在锁链,或者这些黑气之上。
笔仙社的残忍毋庸置疑,而严守一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他并不希望这个小女孩的元神,能够影响到他后续的行动,另一方面,他不太愿意对她下毒手。
过往严守一所接受的教育使他认同生命平等,在遇到笔仙社之后,笔仙社那种不把别人当人,甚至不把自己当人的行事作风难免有一些影响到他,但是本质上,严守一并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不是人的人,比如滥杀无辜。
因此,本来严守一准备保持相对的和平共处,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小女孩会一直在他背后看着他,沉默的,隐忍的,很可能心中还有十分的愤恨,事实也表明,这个小女孩会在关键时刻爆发,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他想两全其美,然而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换位思考一下,不管他是否释放善意,对小女孩而言他依旧是侵入者,占据了她身体的恶人,他表现出来的善意,更像是鳄鱼的眼泪,是一种伪善,两人的立场天然对立。
严守一想做点好事,但是他发现,在他没有那种绝对掌控力的前提下,他的善意会给自己带来比较大的风险。
一旦拿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来比较,严守一觉得自己应该很容易做出选择。
但是严守一还是考虑了不少的时间,扼杀一个无辜的、可怜的人,只因她可能给自己带来风险,怎么想都是因噎废食,这对他的三观又造成了一次强烈的冲击。
严守一权衡再三,试图让自己站在完全理智的角度上看待利弊,他不断说服自己,生命其实是以其他无数个其他生命的死亡换来的,这个小女孩或许比那个被他一枪爆头的小狼狗可怜,但生命就是生命,并无两样。
这无疑将他即将展开的行动提升到了一个哲学的深度,严守一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心安理得了,但是突然一股厌恶感蜂拥而来,令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呕吐。
严守一脸上的神色变幻,两眼看着小女孩有些出神,或许是被他长时间沉默的直视带来的压力,以及他的眼神中的意味不明,小女孩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人夹杂着一些恶意的复杂情绪。
小女孩不安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谢谢你。”
“嗯,你说什么?”严守一回过神来。
“谢谢你。”小女孩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杀死了杀死我母亲的凶手,为她报仇。”
严守一不由停顿了一下,艰难道:“不用客气,我不是为了你。”
小女孩认真道:“当我们表达感谢时,我们绝不能忘记感恩的最高形式不是说出的话,而是实际的做为。”
“……什么?”
“这是我们雷兽牧场的格言,这也是我的母亲经常说的。”小女孩神色黯淡,但是看上去态度诚恳:“我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占据我的身体,但是你在我最痛苦绝望的时候帮助了我,帮我报了仇,你是我的恩人,从今往后,我会诚心诚意,像对待兄长一样侍奉你,这就是我的实际作为。”
严守一沉默了,这个女孩的早熟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因为任何一个受尽苦难的人,都会迫使自己尽快成熟起来。
而这种早熟,带着一种隐忍的力量,严守一不由想到了自己,可以为一个机会忍辱负重,做一些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整整准备两年。
看得出来,这个小女孩感觉到了危险,在不着痕迹地讨好他,就与他当初做的事类似。
面对这样的同类,严守一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他说道:“我不要做你的兄长。”
“……为什么?”
“虽然你跟那些我曾经遇到过妖艳贱货不太一样,但我在女人身上吃了不少亏,我不能掉以轻心。”严守一直说道:“你对我来说有危险,我现在不想玩危险游戏,所以我不要做的你兄长,我要做你的天,你的主人,你无法反抗的存在,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您是要做我丈夫吗?”阿木朵问道。
“……什么!?”严守一的慷慨陈词不由卡壳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喝道:“没想到你这么早熟,不过你想得倒美。”
阿木朵表情很无辜:“我想得不美,你是一个好人,我想像尊敬哥哥那样尊敬你,但我没有想过成为您的妻子……”
“……”没有什么比被没表白就被发一张好人卡更加悲催的了,虽然严守一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但心里难免有些憋闷,不过他不会嘲讽一个没有眼光没有见识的小女孩,那样会显得很没有风度,他露出很凶的样子,说道:“阿木朵,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况且你把自己的处境想得太好了!你要放开心神让我检查你的一切,立刻,马上,而且不准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否者,我会杀掉你。”